月光如水,为城市的街道铺上了一层清冷的银霜。
高耸的浮空艇中转站早已沉寂,大多数商铺都已打烊,只剩下零星几家酒馆,从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伴随着压抑的争吵和醉鬼们不成调的歌声。
巴利娜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
她一只手抓着半块油饼,另一只手却紧紧牵着露米娜,像是在炫耀自己新买的漂亮人偶,拖着她在空旷的街道上前进。
“露米娜你看!那个招牌!居然是用一整块石头雕的,万一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
“还有那边,那个屋顶上居然蹲着一只猫的雕像!好可爱!”
爱丽奥特双手抱胸,远远跟在后面,精致的皮靴尖不耐烦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一个三流铁匠铺的破烂招牌,一个劣质陶土捏的驱鼠符,巴利娜,你的审美和你的食量一样,都让人绝望。”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众人都有些习惯的傲娇。
巴利娜猛地回头,嘴里塞满了饼,含糊不清地抗议:“可是它在发光诶!”
“那是炼金师调配的反光涂层,蠢货!”
爱丽奥特翻了个白眼,“你难道指望一块破石头自己发光吗?你是想把我们都累死,还是想把晚饭再消化一遍,好为你的宵夜腾出地方?”
芬芬尔则始终面带微笑,如同鬼魅般行走在建筑物的阴影里。
她的脚步悄无声息,视线从未在那些无聊的招牌上停留,而是警惕地扫过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巷口、屋顶,以及任何一扇可能窥视的窗户。
露米娜任由巴利娜拖着,娇小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摇晃,月白色的长发拂动。
【嗯,再逛两圈,巴利娜的肚子就该饿了,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敲诈’爱丽奥特一顿宵夜,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真是个充满心机的女人啊,巴利娜。】
就在这时,一串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从街道拐角处传来,带着一种恐慌的节奏,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一队卫兵提着提灯,几乎是跑着冲了过来。
他们身上的皮甲破旧不堪,握着提灯的手都因为用力而在微微颤抖,脸上的神情布满了紧张。
为首的队长看到露米娜一行人,他冲到几人面前,声音急促得几乎破了音:“几位女士!快!快回旅店去!城主刚刚下达了死命令,全城戒严!封锁所有街道!”
他的目光在几人华丽的衣着上扫过,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哀求:“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求求你们,这几天千万不要出门!千万不要!”
爱丽奥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急促,她拉过还在发愣的巴利娜,将她护在身后,微微蹙眉。
“明白了,感谢你的提醒,卫兵先生。”
卫兵队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他的人手提着灯,再次冲向街道另一头,身影很快被浓重的黑暗吞没。
“走吧,回去了。”爱丽奥特松开巴利娜,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
“哦……”巴利娜难得地没有反驳。
刚刚那卫兵着急的样子,让她嘴里的油饼都觉得不香了。
芬芬尔依旧走在最后,如同一道最忠诚的屏障,将三人护在身前。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袭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恶毒的弧度,仿佛毒蛇吐信!
“小心!”
芬芬尔的低喝与行动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
她如同一头猎豹,猛地向前扑出,用身体将走在最前面的爱丽奥特狠狠撞开。
咻——!
一支通体漆黑的箭矢,擦着爱丽奥特散落的发梢,带着一股阴冷气息,“咄”的一声,死死钉进了她们身旁的石墙!
箭矢深入墙体近半,箭尾兀自疯狂震颤,发出“嗡嗡”的悲鸣。
“?”
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让身为牧师的露米娜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然而,她视野边缘那半透明的、从未出过错的系统地图上,却依旧是一片平静。
除了代表着友方的四个蓝色光点,周围没有任何代表敌意的红点!
一个都没有!
怎么回事?
系统……出错了?还是说,来袭的敌人,已经强大到可以屏蔽系统的侦测?!
这个念头如同一盆冰水,从露米娜的头顶浇下,让她遍体生寒。
根本来不及深思,一道黑影在她们对面的屋顶上一闪而过,没有丝毫停留,如同一滴墨汁融入黑夜,朝着城市深处遁去。
“混蛋!”
巴利娜的怒火被瞬间点燃,她将手里剩下的半块油饼直接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抽出腰间长剑,怒吼道:“敢偷袭姑奶奶?给我站住!”
爱丽奥特也已站稳身形,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瞥了一眼墙上那支构造奇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箭矢,眼中寒光一闪,二话不说,脚下发力,整个人也是飞快的追了上去!
芬芬尔回头看了露米娜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后,身体融入阴影,化作一道无声的鬼魅,紧随其后。
“前面的那个缩头乌龟,有种给老娘下来!”
巴利娜的咆哮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她身材看似娇小,但此刻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速度竟丝毫不比在屋顶上纵跃的芬芬尔慢。
露米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提起自己那与娇小身材毫不相称的‘长柄锤’,迈开小腿,奋力跟了上去。
那黑影的速度快得诡异。
他在错综复杂的屋顶与小巷间穿行,身法飘忽,却总与她们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既不让她们追上,也不让她们跟丢。
这已经不是逃跑,而是赤裸裸的引诱。
追逐了将近十分钟,那道黑影在一片废弃的建筑群前骤然停下,随后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一座破败教堂的阴影之中,再无半点声息。
爱丽奥特三人停下脚步,警惕地凝视着眼前这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的建筑。
它的大门紧闭,彩绘玻璃碎裂了大半,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沉默的巨兽,张开了布满獠牙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跑啊!怎么不跑了?!”巴利娜拄着剑,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爱丽奥特没有说话。
她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这明显是一个为她们量身定做的陷阱。
可那份被无名鼠辈挑衅的怒火,以及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让她无法就此退去。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
爱丽奥特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径直走到那扇斑驳的木制大门前。
她没有丝毫犹豫,抬起了她那只包裹在精致长筒皮靴里的右脚。
然后,用尽全力,一脚踹了上去!(跑了这么久又是长筒靴这味道嗯~嘶哈嘶哈)
“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
尘封已久的厚重教堂大门,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轰然踹开!
两扇门板向内倒飞而去,激起漫天呛人的灰尘与腐朽的气息。
而门后的景象,让怒气冲冲的三人,呼吸瞬间一滞。
教堂内部,宽阔的大厅中央,一个巨大而诡异的法阵正散发着妖异的血色光芒。
粘稠如实质的血光,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炼狱。
法阵的线条由无数扭曲、痛苦的符文构成,正中央,一池血液正在缓缓沸腾,冒着腥臭的气泡。
几名同样身穿厚重黑袍的人正围着法阵,双手高举,口中念念有词,用一种古老而沙哑的语言低声吟唱着不知名的祷文。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魔力,让整个教堂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
大门的爆响,打断了他们的仪式。
吟唱声戛然而止。
听到这个动静所有的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似乎还能看到他们懵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