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阳光正好。
艾米莉亚却在一片柔软的混沌中蛄蛹着。
被子被她卷成一团,整个人陷在床铺中央,只露出一个有些乱糟糟的发顶。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紫罗兰花香,那是昨夜塞雷娅沐浴后留下的味道,混杂着她自身清冽的气息。
艾米莉亚下意识地蹭了蹭枕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这是她数月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债务的噩梦,没有领地财政的压力。
“当——!当——!当——!”
急促、尖锐的钟声猛地划破了这份宁静。
那不是祈祷的钟声,也不是宣告节日的钟声。
那是警钟。
是只在敌人兵临城下时,才会敲响的死亡序曲。
艾米莉亚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她猛地从床上弹起,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抓过一旁备好的戎装,用最快的速度穿戴起来。
冰冷的皮甲贴上皮肤,让她彻底清醒。
她冲出房间,奔上城堡的螺旋阶梯,身后传来侍从们慌乱的脚步声。
当她踏上西城墙的那一刻,凛冽的风灌入她的领口。
城墙之上,早已站满了人。
她的骑士们脸色发白,手按在剑柄上,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地平线。
士兵们则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地忙碌着,搬运箭矢,检查弩机,压抑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
艾米莉亚没有理会众人的行礼,她径直走到墙垛边,手掌握住冰冷的石块,望向西方。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条扭曲的黑线。
那条黑线在视野中不断变粗、变长,仿佛一条正在苏醒的黑色巨蟒。
旌旗如林,在风中猎猎作响。
长枪的枪尖汇聚成一片闪烁的钢铁森林。
巨大的攻城器械如同远古巨兽,在牛马的拖拽下发出沉重的吱嘎声,缓缓向前蠕动。
阿尔斯子爵的大军,来了。
“天呐……”
一名年轻官员发出一声呻吟,身体靠着墙壁才没有滑倒。
城防官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
“一千多人吗……人数比我们的五倍还多。”
“呵呵……看来我们今天还真是要创造奇迹了”
但他们依旧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虽然有紧张,却没有绝望。
东边的兽潮,那铺天盖地的魔物,都被那位银色的骑士大人一个人解决了。
这件事,给了他们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
连魔物都能解决,人类的军队又算什么?
更何况,他们是开拓者的子民,骨子里流淌着与恶劣环境抗争的血液。
大不了和他们爆了,就算死也要咬他们一块肉下来。
艾米莉亚感受着城墙的震动,感受着身边士兵们那股决绝的士气。
她的心,反而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
她的目光越过那支庞大的军队,没有看他们而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放心,我亲爱的领主小姐,接下来一切有我~~。”
塞雷娅昨夜的话语经过她的艺术加工充满磁性的在她耳边再次浮现。
“塞雷娅~大人”领主小姐面带潮红低声喃喃道。
……
白岩城外,十五里处。
阿尔斯子爵勒住他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肥胖的手指捏起一支黄金打造的单筒望远镜映在自己的黑豆小眼上。
镜筒中,那座建立在白色岩石上的城池显得孤独而脆弱。
他能清晰地看到城墙上那些如同蚂蚁般慌乱跑动的身影。
他甚至能想象出艾米莉亚·哈尔多弗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此刻会是何等绝望的表情。
一想到那双高傲的眼睛里即将充满恐惧与泪水,他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
“呵呵……”
一声轻蔑的冷笑从他肥厚的嘴唇间溢出。
他放下了望远镜。
“传令下去。”
他对身边的传令官吩咐道。
“让打头阵的那群家伙悠闲地推进,我不想太快结束这场有趣的游戏。”
他要的,不仅仅是胜利。
他要的是彻底的征服。
他要让白岩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他兵临城下之前,充分品尝到恐惧的滋味。
他要让那位高傲的女爵大人,跪在他的面前,祈求他的怜悯。
“是,子爵大人!”
传令官策马离去。
阿尔斯重新举起望远镜,准备好好欣赏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戏剧。
“咦?前面好像躺了个人?难道是我看错了?”
……
阿尔斯子爵的先锋骑兵队,由他手底下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组成。
作为具装骑兵的他们本该是战场上最锋利的尖刀。
但此刻,这把尖刀却显得有些生锈和迟钝。
骑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马匹迈着懒散的步子,与其说是行军,不如说是一场郊游。
“喂,你们赌那群贱民能撑多久?”
一名骑士大声笑着问。
“我赌一顿酒,绝对撑不过第一轮冲锋!”
“哈哈,我看最多半天,那位女爵大人就得哭着出来投降了!”
“听说那位女爵长得跟天仙似的,要是能被子爵大人赏给咱们……”
污言秽语和粗野的笑声在队伍中回荡。
在他们眼中,白岩城不是一座坚固的要塞,而是一只早已被拔光了毛,只等着被享用的肥美羔羊。
他们的领队,一名经验丰富的老骑士,虽然没有参与谈笑,但也同样放松。
这场战争毫无悬念。
然而,就在这时。
一股有些诡异的旋风,毫无征兆地从路旁的树林里卷了出来。
风不大,却卷起了地上的枯叶和尘土,糊了骑兵们一脸。
“呸呸!什么鬼天气!”
一名骑士咒骂着,揉了揉眼睛。
“哎!你们看那里有一张奇怪的椅子!”突然他们其中的一位突然指向不远处。
而那里正有一把造型奇怪的椅子,表面看上去白皙如玉,但中间又有着许多镂空,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种造型的椅子。
也就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把椅子吸引的同时,他们胯下的战马,忽然开始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马儿打着响鼻,发出一阵阵恐惧的低沉嘶鸣,似乎想要调转方向。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莫名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谈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是一种源自动物本能的战栗,仿佛被什么恐怖的掠食者盯上了一般。
先锋队的领队,那名老骑士,心头猛地一凛。
所有人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向上爬。
这种感觉,他只在面对战场上那些杀人如麻的疯子时才有过。
“怎么回事?”
那位感官敏锐的老骑士警惕地环顾四周。
但四周都是沙尘尚未完全散尽的荒路,不仅空无一物而且寂静无声。
可那股被窥伺的感觉,却愈发强烈,如同实质的针,刺在他的皮肤上。
他的目光扫过道路两侧稀疏的树丛。
树林深处,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太快了。
快到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不。
不是错觉。
老骑士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身后的同伴们嘶吼道:
“全员戒备!有埋伏——!”
他的吼声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然而,他预想中的箭雨或是魔法并没有出现。
回应他的,只有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还有……
队伍最后方,一名正在东张西望的骑士,他的话还没说完。
“哪有什……”
他的声音突然中断。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脸上还凝固着茫然的表情。
鲜血如同喷泉,从无头的脖颈中爆射而出,将旁边同伴的盔甲染得一片猩红。
“噗——”
沉闷的声响。
那具无头的尸体晃了晃,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
快到没有人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看着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以及那道艳丽的血泉。
在尸体倒下的地方,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显现。
那人!
不!
那东西穿着一身纤细漆黑的铠甲,四肢修长左手的利爪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痕。
她手中那柄扭曲怪异的长剑正被她背在身后,刃锋朝上一滴鲜血正顺着剑刃缓缓的滴落在她头盔上散乱的鬃毛上。
她就那样趴伏在那里,仿佛一直都在。
“别乱!结阵!它是刺客!保护侧翼!”
那老骑士到底是经验丰富,他强压下心脏的狂跳,试图重整已经崩溃的队形。
但,太迟了。
那道黑影动了。
它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下一个瞬间,已经出现在队伍的中央。
速度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骑士们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和血肉分离的闷响。
而这位老骑士也只能茫然的举着剑看着自己的同伴越来越少自己耳边的惨叫越来越多。
这些身经百战、足以在战场上凿穿步兵方阵的具装骑士,在此刻,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们引以为傲的厚重铠甲,在那黑色的利爪和扭曲的长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
他们的武技,他们的经验,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显得可笑而无力。
恐惧彻底吞噬了他们。
“魔鬼!是魔鬼啊!”
“快跑!快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骑士们再也顾不上什么阵型和荣誉,纷纷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来时的方向逃窜。
然而,那道黑影,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死亡镰刀。
它在溃散的队伍中追逐、跳跃、收割。
每一次出击,都精准而高效。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最纯粹的杀戮。
老骑士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在下沉。
他知道,他们完了。
他猛地调转马头,不是为了逃跑,而是用尽最后一点勇气,朝着那道正在屠戮他同伴的黑影发起了冲锋。
“怪物——!!”
他发出一声悲壮的怒吼,手中的长剑燃烧起最后的光芒。
黑影停下了追杀,缓缓转过身。
老骑士的剑,带着他毕生的力量,狠狠劈下。
“铛——!”
一声巨响。
黑影甚至没有用剑。
它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用那布满尖锐骨刺的利爪,硬生生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剑刃与爪刃摩擦,迸发出刺眼的火花。
老骑士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自己的宝剑,在那只黑色的爪子面前,寸寸崩裂。
下一秒。
那只黑色的利爪,以快到无法反应的速度,贯穿了他的胸甲,捏住了他还在跳动的心脏。
“噗。”
一声轻响。
心脏被捏爆。
老骑士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最后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
明天要出远门,所以明天的份我等会会尽快码出来一点。
这只黑甲大家猜猜我写的是啥(?w?)
对了感谢漂指大大的大神认证,今天是6k+,明天的分我也会尽力6k+作为感谢加更。
我看其他作者都是100礼物值加一更,我也来,大家给点爱发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