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玄渊谷时,七星锁魔阵的光罩仍在闪烁,七根石柱上的镇魔纹流转不息,将谷底的魔气牢牢锁在其中。石蛮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重归宁静的谷地,手中的镇魂木主核心散发着温润的绿光,与养魂鼎的红光交相辉映,像是两颗跳动的心脏。
“赵青虽死,但他能驱动阵法变异,说明背后一定还有人指点。”苏文轩走在他身边,手里摩挲着那枚失而复得的青玄令牌,“你说,会不会还有墨尘的余党?”
石蛮点头:“可能性很大。赵青的修为和见识,不足以独自完成蚀魂水和魔阵变异的法子。而且……”他摸出怀中的青铜残片,残片上“七子聚,镇原初”的字迹在绿光映照下,似乎比之前清晰了几分,“玄渊谷的阵法虽成,但原初魔气的根源仍在黑风山,这残片的秘密还没完全解开。”
药童背着药箱,怀里抱着装着灵鸟羽毛的紫檀木盒,闻言抬头道:“石师兄,你说‘七子’会不会不只是器物?刚才灵鸟的羽毛能融入阵法,说不定……是指那些为守护而逝去的魂灵?”
这话让石蛮心中一动。父亲、卫老、护山狼王、灵鸟……还有无数不知名的修士和百姓,他们的魂魄虽散,却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器物中、土地里,成为守护的一部分。或许,这才是“七子聚”的真正含义。
回程的路比来时顺畅许多,玄渊谷的雾气散去后,沿途的魔气也淡了不少。路过落霞岭灵脉时,他们特意绕路查看,只见云鹤真人派来的弟子已在此布下临时法阵,灵脉周围的黑气正在消散,几个负责看守的弟子说,昨夜曾看到一道黑影往青州中部逃去,速度极快,不像寻常魔修。
“青州中部……是迷雾森林的方向。”石蛮看着地图,那里是云鹤真人之前探查引魔阵的地方,“看来得尽快回去和真人汇合。”
赶回青玄宗时,已是三日后的傍晚。丹峰的新丹房炊烟袅袅,药童的“新生药铺”虽开在望溪镇,却在丹峰留了个小药柜,此刻王长老正带着弟子们分拣刚采回的阳火草,看到石蛮一行人,立刻笑着迎上来:
“可算回来了!云鹤真人在藏经阁等你呢,说有要事相商。”他目光落在石蛮手中的镇魂木主核心上,眼睛一亮,“这就是镇魂木?果然是好东西!”
石蛮将主核心递给王长老查看,自己则带着苏文轩和药童往藏经阁赶。藏经阁的灯光比往常亮堂,云鹤真人正坐在卫老生前常坐的那张梨木桌前,桌上摊着一卷泛黄的卷宗,旁边放着一个古朴的铜盒,盒身刻着与封魔鼎相似的纹路。
“你们来了。”云鹤真人抬眼,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石蛮手中的青铜残片上,眼神微动,“玄渊谷的事,传讯符里已经说清了。我让你们来,是因为这个。”
他打开桌上的铜盒,里面放着一枚巴掌大的玉佩,玉佩呈暗青色,上面刻着半个残缺的星纹,与石蛮母亲留下的那枚玉佩竟能对上——显然是一对!
“这是……”石蛮心中剧震,母亲的玉佩他一直贴身佩戴,此刻取出来一对,果然严丝合缝,暗青色玉佩上的星纹与母亲玉佩的月光纹交织,竟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镇魔阵图!
“这是你母亲柳氏的遗物。”云鹤真人的声音低沉下来,“当年你父亲封印墨尘后,将你母亲的东西托付给我保管,说等你能独当一面时再交给你。这枚‘镇星佩’,与你母亲的‘揽月佩’本是一对,合在一起,能引动星辰之力,镇压至阴魔气。”
石蛮握紧合二为一的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留下的温度。他终于明白青铜残片上“七子”的最后一缺是什么——正是这对承载着父母羁绊的玉佩!
“七子聚齐了。”苏文轩看着桌上的器物:封魔鼎、养魂鼎、镇魂碑残片、镇魂木核心、青铜残片、灵鸟羽毛所化的灵光,以及合二为一的镇星揽月佩,不多不少,正好七件,“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彻底净化原初魔气了?”
云鹤真人却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卷宗:“这是卫老生前整理的《黑风山灵脉志》,里面记载着一个秘密——黑风山的镇魂碑下,除了原初魔气,还镇压着一个‘影魔’。”
影魔?石蛮从未在父亲的日记或任何典籍中见过这个名字。
“影魔是原初魔气的伴生物,没有实体,能依附在任何有影子的物体上,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云鹤真人的声音带着凝重,“当年你父亲封印原初魔气时,影魔趁机附在了他的影子里,这些年一直潜伏着,直到墨尘的魔念被灭,它才开始活跃——赵青背后的人,恐怕就是它。”
石蛮猛地想起父亲晚年时常对着影子发呆,有时会突然情绪暴躁,当时只当是旧伤复发,现在想来,竟是影魔在作祟!
“难怪赵青能精准找到灵脉和玄渊谷的位置,影魔附在你父亲身上多年,对这些秘密了如指掌。”药童恍然大悟,“它利用赵青污染灵脉、变异阵法,就是想削弱镇魂碑的力量,好让原初魔气冲破封印,到时候它就能彻底脱离束缚,吞噬整个青州的影子!”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影魔无形无质,又熟悉所有镇魔手段,若是真让它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它现在在哪?”石蛮握紧星纹钢剑,镇星揽月佩在掌心发烫,似乎感应到了威胁。
“迷雾森林。”云鹤真人指着卷宗上的标记,“那里的引魔阵并非墨尘所布,而是影魔操控树精搭建的,目的是聚集影子里的负面情绪,壮大自身。我之前去探查时,差点被它附身,侥幸逃脱后才发现这个秘密。”
石蛮站起身,七件器物在桌上发出微光,仿佛在呼应他的决心:“我去迷雾森林。”
“我跟你去。”苏文轩立刻道,他腰间的太极佩与镇星揽月佩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白光。
药童也举起药箱:“我炼制的‘破影散’能暂时逼退影魔,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云鹤真人看着三人,眼中闪过欣慰:“好。我会让王长老带人加固黑风山的封印,防止影魔声东击西。记住,影魔最怕的不是力量,是‘心无阴霾’——只要内心没有负面情绪,它就无法靠近。”
离开藏经阁时,月色正好,青玄宗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石蛮看着手中合二为一的玉佩,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爱牵着他的手,在月光下教他辨认星纹,母亲则站在廊下,手里拿着绣着月亮的帕子,笑着看他们。
原来那些看似平常的日子里,父亲一直在与影魔抗争,母亲则用温柔化解着他的负面情绪。他们留下的不只是器物,更是对抗黑暗的勇气和温暖。
“走吧。”石蛮对同伴们说,镇星揽月佩在月光下发出清辉,照亮了通往迷雾森林的路。
雪狼王早已在山门等候,看到石蛮,立刻迎上来,尾巴高高竖起。玄铁狼们也精神抖擞,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队伍连夜出发,往迷雾森林赶去。越靠近森林,空气就越阴冷,路边的花草都低着头,影子在月光下拉得扭曲而怪异,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
“小心影子。”石蛮提醒道,将镇星揽月佩的光芒扩散开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着众人,“别让影子离开光芒范围。”
进入迷雾森林后,能见度骤降,参天古木的枝叶遮天蔽日,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周围的影子变得异常活跃,树干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爪状,草叶的影子连成一片黑色的海洋,隐隐能听到影子里传来低低的呢喃,诱惑着人释放恐惧和愤怒。
“别听!”药童将破影散撒在周围,药粉遇空气化为淡金色的烟雾,影子的呢喃声顿时减弱了几分,“这是影魔在引诱我们产生负面情绪!”
苏文轩握紧腰间的太极佩,玉佩的白光与镇星揽月佩的清辉交织,形成一个更稳固的屏障:“石小哥,你看前面!”
前方的空地上,无数影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央立着一棵千年古树,树干上缠绕着黑色的藤蔓,藤蔓上挂着无数人影——正是被影魔吞噬了影子的修士和百姓,他们双目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漩涡上方,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游荡,时而化为石蛮父亲的模样,时而变成墨尘的脸,发出蛊惑的声音:“石蛮,放弃吧……你父亲都被我控制了,你又能做什么?不如交出器物,我可以让你成为新的影主……”
“你不配提我父亲!”石蛮怒吼一声,镇星揽月佩的光芒暴涨,照向黑影。黑影发出一声惨叫,瞬间退开数丈,显露出它的真实形态——一团没有五官的黑色雾气,边缘不断扭曲,像是在模仿周围的影子。
“不知死活!”影魔的声音变得尖利,周围的影子突然暴涨,化作无数只黑手,抓向石蛮等人的影子。一旦被抓住,人的情绪就会被影魔操控,成为它的傀儡。
“七星锁魔阵!”石蛮将七件器物抛向空中,按照玄渊谷的阵法站位,将灵力注入其中,“以器物为引,以魂灵为基,锁!”
七道光芒在空地上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星阵,将影魔和黑色漩涡困在中央。镇魂木核心的绿光净化着周围的负面情绪,养魂鼎的红光安抚着被吞噬的人影,镇星揽月佩的清辉则死死压制着影魔的黑气。
“不——我的大阵!”影魔疯狂地冲击着星阵,黑雾不断膨胀,想要吞噬光芒,“石勇都困不住我,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你最怕的是什么!”石蛮纵身跃起,站在星阵中央,举起星纹钢剑,“你依附影子而生,以负面情绪为食,但你忘了,影子的另一面,是光!”
他将所有器物的力量汇聚在剑上,镇魔纹的金光与七道光芒融为一体,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冲影魔的核心!
“这不可能……”影魔发出绝望的哀嚎,它能模仿一切影子,却无法理解光的存在。在光柱的照耀下,它的黑雾迅速消散,那些被吞噬的影子纷纷脱离控制,回到原主人身边。
黑色漩涡渐渐平息,千年古树的藤蔓褪去黑色,重新焕发生机。被影魔操控的人们眨了眨眼睛,眼神恢复了清明,茫然地看着周围。
影魔的黑雾在光柱中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嘶吼:“光……终究会被影子吞噬……”
光柱缓缓散去,七件器物落回石蛮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空地上的影子恢复了正常,在月光下安静地躺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诡异。
石蛮落地时,雪狼王和玄铁狼们围了上来,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臂。苏文轩和药童扶起那些刚苏醒的人们,给他们喂下清心散。
森林里的迷雾渐渐散去,月光透过枝叶洒下,照亮了满地的还魂草,草叶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烁,像是无数颗星星。
石蛮看着手中的器物,特别是那对合二为一的玉佩,突然明白了父亲母亲守护的意义——不是消灭所有黑暗,而是让光始终存在,让人们有勇气面对阴影。
影魔虽灭,但它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只要有光,就会有影子,只要有人,就会有负面情绪。守护的路,确实永无止境。
但那又如何?
他有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传承不息的器物,有父母留下的温暖,还有青州大地上,那些在阳光下绽放的笑容。
这些,就足够支撑他走下去了。
“我们回家。”石蛮对众人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月光下,一行人踏上归途。雪狼王走在最前面,尾巴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玄铁狼们紧随其后,脚步声轻快而坚定。
石蛮回头望了一眼迷雾森林,那里的影子在月光下安静祥和,再也没有了阴霾。他握紧手中的玉佩,转身跟上队伍。
前路或许仍有阴影,但只要心里的光不灭,就总能找到方向。
就像此刻的月光,虽不炽热,却足以照亮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