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芷琪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可以看出她在为自己努力的做着心理建设!
“别害怕,慢慢说,今天这里的话不会传出去的!”
范芷琪苦涩的一笑,“无所谓的,反正大家都知道的。”
“一年前,我去寺庙上香,归途中马车遭劫。”范芷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被掳走一夜,次日清晨被丢弃我家门口。尽管我拼死抵抗,但还是失了清白,名声尽毁,家族蒙羞。”
她抬眼看向杨映溪,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我要报官,要求官府彻查事情始末!可是父亲要我自尽以全名节,我不肯,就被父亲用家法打到半死,逐出家门。
我不甘心,为何我这个受害者要以死明志,而那些施暴者与加害者却逍遥法外?”
杨映溪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明明是被害者,却要承担所有罪责与羞辱。
“范小姐,你做得对。”她坚定地说,“生命是最可贵,不该被世俗扭曲的观念而轻贱。该受惩罚的,是那些施暴者,而非你这样的无辜者。”
范芷琪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公子真如此认为?可这世道……,我坚持报官,官府虽然接了我的官司,可是已经过去一年了,却没有任何结果,反而我被世人唾弃和嘲笑!”
“世道不公,我们也要去争一争。”杨映溪目光炯炯,“你暂且住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我既然答应帮你,就绝不会食言,断不会让你白受这些委屈。”
窗外,夕阳西下,为室内铺上一层暖金色。两位勇敢与命运抗争的女子相对而坐,一个计划正在悄然酝酿。
杨映溪淡淡一笑:“范小姐若是不介意我男子身份,可否愿意详细告诉我那日被劫的经过,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世间对女子的束缚太多,有时不得不以非常手段谋求出路,我是男子很多事比女子做起来更方便!”她斟了两杯茶,推一杯至范芷琪面前。
范芷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不介意,秦公子的眼睛与那位故人一样!我相信你。”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那日是三月十五,我去城外的净云寺为母亲祈福。回程时已近黄昏,马车行至黑风林时突然被截停。大约有五六人,全都蒙面,身手矫健,不像普通山匪。”
“他们可有什么特征?口音、衣着、使用的武器?”杨映溪追问。
“为首那人右手背有一道刀疤,说话带点北方口音。他们用的刀是制式的,像是...军中之物。”范芷琪蹙眉思索,“最奇怪的是,他们似乎认识我,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
杨映溪眼神一凛:“你回府后,府上何人最先接待?反应如何?”
“是管家林福,他见到我时并无太多惊讶,仿佛早已知情。”范芷琪苦笑,“现在想来,确实可疑。父亲当晚便大怒,不等我辩解就定了我的罪。”
杨映溪沉思片刻,缓缓道:“此事绝非简单的劫道,而是有针对性的阴谋。目的是毁你名节,将你逐出林家。”
范芷琪震惊:“为何?我不过一个女子,对家族事务从不过问...”
“正因为你是女子,名节便是最容易攻击的弱点。”杨映溪目光锐利,“朝中局势向来复杂,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你父亲户部侍郎,可有什么异常?”
范芷琪仔细回想:“我出事之前曾见到父亲与几位大人密谈,我无意中听到‘盐税’、‘账本’等词。后来他变得格外紧张,甚至安排幼弟离京避祸。
可是,我从不过问家族事务,只是个闺阁女子,为什么会找上我!”
杨映溪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盐税改革是摄政王推行的新政,触动了诸多既得利益者。林大人主管户部,怕是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有人想以此要挟他,或者仅仅是想用你警告他。”
“要挟?警告?从父亲的反应看,拿我要挟是没有成功,所以就拿我做个警告?!”范芷琪声音颤抖,她真的无法接受,自己的清白和名声仅仅因为这个荒谬无比的理由就被毁了!
杨映溪扶住她的双肩,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世间的事往往如此,本来是下政敌之间的博弈,可是卑劣之人往往会选择最容易下手的薄弱环节出手,还有什么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好下手的!”
她突然转身,目光如炬:“范小姐,你可知晓你父亲范大人平时将重要文书藏于何处?”
范芷琪怔了怔:“应该是在父亲的书房,只是父亲的书房从来不允许我们女眷进去。父亲的书房有一暗格,在《论语》匣后。那是我幼时我偶然发现的。不知现在有没有改变地方。”
随即她明白了杨映溪的意图,惊道:“公子是要……”
“如果觉得不甘就要勇敢的还击!你敢于报官,就已经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我们不仅要还你清白,还要揪出幕后黑手。”
杨映溪盯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这世道总要求女子以死证清白,眼泪不会换来别人的怜悯,只会让加害你的人更得意!
我不但要还你清白,还要让你堂堂正正的活着!我要你亲眼看见那些加害者付出代价。”
这是一年以来,第一次有一个人如此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支持她!而这个人曾经和她一样是闺阁女子,可如今的她改头换面,以一个男子的面目活出了另一番天地!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也可以,她也可以向这不公的世道争一争!
次日清晨,秦歌(杨映溪),前往摄政王府。书房内,萧墨玄一袭墨色常服,正批阅奏折。见“秦歌”到来,他屏退左右。
“殿下,我有要事相报。”杨映溪直言不讳,将范芷琪的遭遇和自己的推测全盘托出。
萧墨玄眉头紧锁:“盐税一案,确实拖了快一年了,阻力重重。范侍郎近日称病不朝,原来另有隐情。”他看向杨映溪,“你打算如何?”
“需要有人能进入范府,查找证据。”杨映溪道,
“找证据的事,我会让暗阁(原来的察事厅改名为暗阁)的人去。”
萧墨玄点头应允,随即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突然对一个女子的事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