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朝拉着江步月转身就走,半点不拖泥带水。
李主任坐在办公椅上,看着两人干脆的背影,脸上的不屑瞬间僵住。
他本想拿捏下这两个毛头小子,等着他们服软涨价,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硬气,说走就走!
“咳咳!”李主任清了清嗓子,语气勉强放缓,带着点施舍的意味:“年轻人别这么冲动,价格好商量嘛!最低两毛八,不能再少了,这可是食品级的瓶子,成本摆在这儿呢!”
望朝脚步停在门口,回头冷笑:“李主任,我们小作坊利润薄,两毛二是我们的上限。您要是同意,我们现在就能签合同。不同意,我们就去别的厂看看,东省又不是只有您这一家玻璃厂。”
活了两辈子,他就没干过那花钱还要卖笑的事儿!
“你!”李主任脸色一沉,觉得这俩年轻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拍着桌子道:“爱买不买!我跟你说,东省玻璃厂虽多,可愿意给你们小作坊供货的没几家!你们去哪都一样!”
这是看不上他们这小订单了。
江步月头都没回,牵着望朝就往外走,“走吧,没必要浪费口舌。”
她有的是办法让李主任低头,但这种人一看就把唯利是图刻在骨子里了,逼他降价,谁知道他会不会在玻璃瓶上动手脚?
看不上她,她还不想把钱给他赚呢!
两人走出玻璃厂,寒风一吹,望朝帮她把雷锋帽的两个耳朵放下来,笑着说:“没事儿,东省玻璃厂不少,实在不行咱就去找干爹,他人脉广,肯定有办法。有捷径不走,那才是傻蛋呢!”
不过两人也没直接去何五爷家,而是先绕到县城供销社。
虽然他们之前没见过有卖腐竹和腐乳的,但供销社的东西那么多、那么杂,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看漏了呢?
要是真有卖,那他们豆腐坊可就有竞争压力了。
江步月从兜里掏出五颗大白兔奶糖,塞给柜台后的售货员:“姐姐,麻烦问下,咱们这儿有腐竹和腐乳卖吗?”
四十四岁的售货员被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喊姐姐,售货员捏着奶糖抬头时,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腐竹?倒是没听过,腐乳咱这小县城的供销社也没有啊。我之前倒是在市里的大供销社见过,听说是从南边运过来的,还老缺货,去晚了根本抢不到。”
江步月心里有了底,跟望朝对视一眼。
也是,腐竹制作起来麻烦,对生产条件要求比较高,多在南方传统产区生产,现在物流远不如后世发达,长途运输容易断裂、发霉,几毛钱一斤的东西,运到这恐怕都要成奢侈品了。
至于腐乳,产量本就有限,运输又不稳定,首先供应的肯定是规模较大、位于乡镇中心且物资调配能力较强的供销社,至于他们这种小县城?
呵!
什么小鱼小虾也配上脸。
两人骑着自行车,顶着寒风往何五爷家赶,路过暗巷再出来的时候,龙头挂了不少给何五爷带的药材。
一进门,望朝就把药材递过去:“干爹,这是您要的药材。我那兄弟说了,他存货不少,您要是还需要,随时跟我们说。不过他在这儿的消息,您可千万别跟别人提,也不用记他的功劳。”
何五爷捧着药材,眼底满是喜悦,连说三个好,他那老朋友,也算是命不该绝啊。
“你们放心,我肯定守口如瓶,绝不能让人家好心没好报!”
等何五爷平复了情绪,望朝才把在玻璃厂的遭遇说了一遍。
“这李胖子!”何五爷冷哼一声,“仗着他表哥在工业局上班,就敢这么胡来!你们早跟我说,哪用去受他那气!”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纸笔,飞快写了个地址:“郊区有个玻璃厂,厂长姓王,是个实在人,他们厂专门做工业和民用玻璃制品,价格公道,你们按这个地址找过去就行。
也不用说是我介绍的,就说你们队里搞集体副业,他肯定会给你们个好价格,”
能被干爹夸的,那绝对错不了。
望朝和江步月心里瞬间踏实了,连忙道谢。
两人在何五爷那蹭了顿迟来的午饭,就按着地址找到郊区玻璃厂,说明来意后,王厂长亲自出来迎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身材微胖,看着就憨厚。
三人照例一通寒暄问候,望朝才递上玻璃瓶草图,王厂长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尺寸,当场报了价:“这种食品级玻璃瓶,两毛钱一个。”
两毛钱!
比李主任的报价便宜八分钱,比市场价最高的还低五分!
望朝和江步月喜出望外,当场订了五百个,约定三天后取货。
“对了。”王厂长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们做腐乳用的瓶子,最好在里面涂一层釉,防止漏液。我们厂能帮忙处理,就是得多等两天,你们看行吗?”
“当然行!太谢谢您了!”两人连忙点头,觉得这次真是找对了人,毕竟他们都没想到这点,要是以后运出省,这漏液可就是大问题了。
不过王厂长也说了,因为价格已经压得很低,货得他们自己来拉。
这对望朝来说根本不算事,他可是拖拉机手,到时候开着拖拉机来,一趟就能拉走。
“一点小心意,王厂长别嫌弃。”望朝将带来的东西往王厂长的方向推了推。
里头本来只有一条大前门、两罐黄桃罐头和一包大白兔奶糖,但这三样,那位李胖子都不带正眼看的。
所以来的时候,望朝又从空间拿了瓶好酒放进去。
王厂长推辞了两下,见两人诚意满满,也不再矫情,乐呵呵地收下了:“行!那叔我就托大一回,下次就不用拿了,以后咱合作的日子还长着呢!”
做生意嘛,就是有来有往。
别人捡着好话说,他们可不能捡着好话听。
两人跟王厂长客套了几句,在他的带领下参观了民用玻璃品制作区域,还拿了样品给他们看。
望朝和江步月表示非常满意,当场就跟王厂长签了三年的合约,王厂长也非常有诚意,如果以后订单加到一千,每个玻璃瓶可以给他们少两分钱。
……
“别说,干爹介绍的就是不一样哈,瞅瞅人家的态度,从上到下就亲和有礼的,再看看那边,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是欠钱不还呢。”
回去的路上,江步月坐在自行车后座,没忍住跟望朝吐槽。
望朝呵呵一笑,“不管什么年代,都少不了那种拜高踩底的人,这种人,走不长远的。”
江步月哼笑一声,“就他那一身膘,走两步喘三下的,确实走不远。这个年代,能把自己养得有三高的可不容易。”
冰天雪地的,普通自行车可没那么好骑,两人说说笑笑,骑一段走一段,回到向阳红大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刘玉兰拿着扫帚,在院里慢悠悠地扫雪。
望朝赶紧上前,接过扫帚:“娘,这么冷的天,您咋还扫雪呢?院里这点雪,明天早上我来扫就行。”
刘玉兰叹了口气,把扫帚递给儿子:“我就是心里烦,出来活动活动,不然憋得慌。”
江步月端着刚倒好的热水走过来,拉着刘玉兰往屋里走:“娘,是不是豆腐坊开整不顺利?您跟我们说说。”
“不是整修的事。”刘玉兰坐在炕沿上,喝了口热水,才皱着眉说:“是王杏子和张大花!她们俩到处说,我们收黄豆的价格低,还撺掇别人别卖,说只要大家团结一心,等我们没豆子用了,肯定会涨价!”
望朝和江步月对视一眼,眼底满是厌烦。
他们收黄豆的价格是一毛三一斤,比公社的统购价还高两厘,已经很公道了,王杏子和张大花竟然还在背后搞小动作!
典型的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