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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边缘的小院里，晨光透过老槐树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玉梅靠在藤椅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脸色虽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已比昨日清明了许多。
江寒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清粥，坐在母亲身边，小心地喂着。
温润醇厚的乙木真元悄然蕴于指尖，随着喂食的动作，丝丝缕缕地渡入母亲体内，滋养着她虚弱的经脉，抚平着昨日墓园惊魂和巨大悲痛留下的余悸。
“妈，感觉好些了吗？”江寒的声音温和。
苏玉梅咽下一口温热的粥，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好多了，寒儿。你费心了。”
她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昨天…你出去那么久…”
“去办了点事。”
江寒避重就轻，不想母亲再担惊受怕，“找了个临时的工作机会，想着安顿下来，总得有个营生。”
他没有提康诺，更没有提面试时那惊心动魄的“重逢”。
苏玉梅点点头，没有追问，只是眼中忧虑更深。
她知道儿子绝非池中之物，他口中的“临时工作”，恐怕也绝不简单。
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就在这时，江寒放在方桌上的那部极其廉价的老式按键手机，发出了单调而刺耳的蜂鸣声。
江寒放下粥碗，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一个刻板而公式化的女声传来：
“请问是江寒先生吗？这里是康诺生物医疗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
通知您，您的面试已通过。
请于明日早上九点，携带身份证原件及复印件、学历证明（如有）、一寸免冠照片两张，到公司总部大楼十二楼人力资源部办理入职手续，职位是后勤部药材库初级管理员。逾期视为自动放弃。”
通知言简意赅，没有半分温度，说完便直接挂断，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流水线上的工作。
“后勤部药材库…管理员？”
苏玉梅有些意外地看着儿子，“寒儿，你…”
“嗯。”
江寒收起手机，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接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通知，“妈，您别担心。
就是一份普通工作，整理整理药材，清点入库。工作轻松，也能学点东西。”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将那份简历上“接受任何基础岗位”的伏笔圆了过去。
苏玉梅看着儿子沉稳的侧脸，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也好…也好…踏踏实实工作，注意安全。”
江寒点点头，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康诺的大门，终于对他敞开了。
这看似不起眼的“药材库管理员”，就是他撬开这座堡垒的第一块砖石。
而昨天面试间门口那道清丽身影瞬间的剧震和强装的冷漠，如同烙印，刻在他心头。
林清雨…或者说，苏雨柔…她在这盘棋局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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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九点整。
康诺生物总部大楼十二层，人力资源部。
空气里弥漫着新打印纸张的油墨味、消毒水的淡淡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属于高效运转大机器的冰冷秩序感。
江寒穿着那身半旧的灰色休闲装，站在一群同样等待办理入职的新人中，显得毫不起眼。
他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就是一个有些拘谨、带着底层青年特有的沉默和顺从的普通员工。
刻板的黑框眼镜女助理（张助理）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地分发着入职表格、员工手册、保密协议。
声音平板地宣读着公司的规章制度、福利待遇（对底层员工而言相当微薄）以及严厉到近乎苛刻的保密条款。
“……严禁任何形式的泄密行为！
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
公司所有区域均设有门禁，权限严格分级，不得擅闯非授权区域！
所有工作记录、实验数据、乃至废料处理，都需严格按照流程执行，接受定期审查！……”
张助理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条，敲打着每个新人的神经。
江寒安静地听着，目光低垂，认真地在表格上填写着早已准备好的、无懈可击的虚假信息。
他的神念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办公区域。
布局：人力资源部占据了十二层西侧，东侧是法务部和部分行政办公室。
走廊尽头有专用电梯通往更高层的核心区域（如总裁办、核心研发中心），需要特殊权限卡才能启动。
普通员工电梯只到十五层以下。
人员：hR员工大多表情严肃，行色匆匆，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
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神色疲惫的研究员从走廊匆匆经过，空气中残留着他们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消毒剂和某种培养液的味道。
设备：随处可见的高清摄像头，红外感应门禁，刷卡记录仪。
办公电脑都装有统一的监控软件。
办公区域干净、整洁、高效，符合一家顶级生物科技公司应有的“光鲜”外表。
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暗气息泄露。
“表面功夫做得真不错。”
江寒心中冷笑。
若非他早已知道康诺内里的龌龊，单看这井井有条、纪律严明的表象，很难将其与“星火计划”、“人体实验”、“暗灵会”这些黑暗词汇联系起来。
繁琐的入职流程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领取了印着“康诺生物”LoGo和工号（cN-bK-073）的工牌、一张仅能刷开后勤部药材库和公共食堂区域的初级门禁卡、两套廉价的藏青色工装后，江寒被交给了后勤部一位姓钱的中年领班。
钱领班身材微胖，头发稀疏，脸上带着一种基层小头目特有的、混合着世故和油腻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了江寒几眼，语气还算和气，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小江是吧？跟我来，带你去库房熟悉熟悉环境，认认人。”
药材库位于大楼地下二层。
乘坐专用的货运电梯下行时，能感受到明显的失重感和地下特有的、混合着泥土与混凝土的阴凉气息。
电梯门打开，一条宽阔的、灯光惨白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通道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带有气密装置的金属大门，门上标着不同的区域编码和名称：A区（常规药材原料）、b区（低温冷藏）、c区（毒麻管制）、d区（废弃物中转）…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而浓郁的药味，有干燥草木的清香，有矿石的土腥，也有某些特殊药材的辛辣或腥甜，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中药库房的厚重气息。
偶尔有穿着和江寒同款工装的库管员推着平板车或叉车经过，发出沉闷的声响。
“咱们这儿，就是康诺的‘药罐子底’。”
钱领班边走边介绍，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活不重，但规矩多，责任大！看到没？”
他指着通道顶角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墙壁上贴着的巨大警示标语（“严禁烟火”、“严格分区”、“规范操作”、“保密重地”），压低声音，“眼睛多着呢！手脚干净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让你干啥就干啥，保管你安安稳稳拿工资。”
他带着江寒来到A区门口，刷了自己的中级门禁卡。
厚重的气密门无声滑开，一股更浓郁的、带着干燥尘土气息的药香扑面而来。
A区空间巨大，如同一个地下广场。
一排排高达六七米的深灰色金属货架整齐排列，如同钢铁丛林，一眼望不到头。
货架上分门别类地堆放着用麻袋、纸箱、木桶或特制容器封装的各种药材。
人参、黄芪、当归、甘草、虫草、鹿茸、各种矿石、动物骨骼…常见的、稀有的，种类繁多，数量庞大。
巨大的换气扇在头顶发出低沉的嗡鸣，维持着库房恒定的温度和湿度。
几台叉车和堆高机在货架间的通道里缓慢移动，穿着工装的库管员在货架间爬上爬下，对照着手中的平板电脑进行清点或搬运。
“喏，这就是你以后待的地方。”
钱领班拍了拍江寒的肩膀，“活很简单，跟着老赵学。老赵！”
他朝着不远处一个正蹲在地上检查一麻袋药材的老头喊道。
老赵抬起头，正是面试时那位对江寒有些好感的、后勤部资深主管赵工。
他穿着同样的工装，袖口挽起，露出精瘦的手臂，手上沾着些泥土和药材碎屑。
看到江寒，他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小江来了？好好好，小伙子看着就踏实。”
“赵工，人就交给你了，好好带。”
钱领班交代一句，又转向江寒，“小江，好好干！别给我和老赵丢脸！”
说完，便背着手溜达着离开了。
“小江，别紧张。”
赵工走过来，笑容和煦，“咱们这活儿，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收料、入库、保管、发料。
说难也难，药材这东西，讲究个真伪优劣，保管不好就糟蹋了，发错了更是要命！
所以啊，心要细，手要稳，规矩要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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