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反对!”
苏玉梅缓过一口气,眼中燃烧着悲愤的火焰,“云川他…他发现了苏远航私下里用实验室的动物甚至…
甚至可能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获取的样本…
进行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
他震惊、愤怒,和苏远航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他要求立刻销毁所有危险的数据,终止那个方向的研究!”
“可是…苏远航他…他已经疯了!”
苏玉梅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他被那虚幻的力量和掌控感迷住了心窍!
他不仅不听,反而指责云川迂腐、胆小,阻碍了人类进化的伟大进程!
他们…他们彻底决裂了!”
兄弟反目,理念之争变成了生死之仇!
“更可怕的是…”
苏玉梅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你外公…他…他竟然…站在了苏远航那边!”
这个残酷的事实,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玉梅的心上,也砸在江寒的心头!
苏家的掌舵人,母亲苏玉梅的亲生父亲,竟然选择了支持那个扭曲了儿子研究、进行邪恶实验的养子苏远航,而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女婿!
为什么?
巨大的利益?
对“力量”的渴望?
还是…苏远航早已暗中掌控了苏家?
“为什么?”
江寒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他需要一个答案。
“钱…权…还有…长生!”
苏玉梅惨笑一声,笑容比哭还难看,“苏远航用那些实验的‘阶段性成果’…一些能短暂激发潜力、透支生命的药剂…迷惑了你外公!
让他看到了延续衰老、甚至掌控更强大力量的希望!
你外公…他老了,他害怕死亡,害怕失去手中的权力…
他被苏远航画出的‘长生’大饼蛊惑了!”
长生…又是长生!
江寒眼中寒芒爆射!
这与康诺生物如今为林家服务的“造神计划”何其相似!
原来这根罪恶的藤蔓,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深深扎进了苏家的土壤!
苏远航,这个被收养的孤儿,早已将整个苏家绑上了他追逐力量与永生的疯狂战车!
而自己的父亲江云川,成了挡在车轮前的、必须被碾碎的绊脚石!
“所以…他们就对父亲下手了?”
江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汹涌的岩浆。
“是追杀!”
苏玉梅的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绝望,“明枪暗箭!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苏家动用了所有的力量,要置云川于死地,要夺取他所有的研究笔记和核心数据!
我们…就像丧家之犬…”
她的目光投向墓园外,西溪湿地朦胧的水泽方向,声音如同梦呓:
“所以…我们才逃到了那个小村子…
想躲起来…想把你…平安生下来…”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个小生命的悸动。
江寒的目光也顺着母亲的方向望去。
那个小村子…照片里有着龙血木的地方!
父亲选择在那里隐居,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躲避追杀,更可能是因为那里有他需要的、能对抗苏远航的东西!
龙血木…上古灵根…父亲的研究…这三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后来…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苏玉梅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电闪雷鸣…他们来了…很多人…穿着黑色的雨衣…像索命的恶鬼…”
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回忆如同最恐怖的噩梦将她吞噬。
江寒立刻加大真元的输入,强行稳定她的心神。
“云川…他为了保护我们…他…”
苏玉梅再也说不下去,巨大的悲痛让她失声痛哭,整个人蜷缩在江寒怀里,如同风中残烛。
后面的事情,江寒已经可以拼凑出来。
父亲江云川,为了保护即将临盆的妻子和未出世的两个孩子,独自引开了追杀者,最终…惨遭毒手。
而母亲,在极度的悲痛和恐惧中早产,生下了他和妹妹,然后带着襁褓中的他们,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东躲西藏、颠沛流离!
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扭曲的“星火计划”!
是苏远航的野心和疯狂!是苏老爷子的贪婪和懦弱!
是苏家这个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腐朽的世家大族!
江寒紧紧抱着悲痛欲绝的母亲,目光如同最冷的寒冰,投向墓碑上那个简单的名字——江云川。
父亲…您放心。
您未竟的坚持,您承受的苦难,您失去的生命…
儿子会替您一一讨回!
苏远航…苏家…康诺生物…林家…所有参与其中、手上沾着您和母亲鲜血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星火计划”?我会让它彻底熄灭,连灰烬都扬入地狱!
就在这时,江寒那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神念,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浓烈阴寒与恶意的气息波动!
那波动并非来自墓园入口的方向,而是来自…他们身后那片浓密的、靠近西溪湿地边缘的树林深处!
气息一闪而逝,如同潜伏的毒蛇吐了一下信子,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江寒绝不会认错!
这股阴冷、污秽、带着扭曲生命气息的感觉…与火车上云清漪体内爆发的寒毒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邪恶和强大!
也与他在悬壶阁外感知到的、属于暗灵会杀手的气息同源!
暗灵会!
他们果然在苏杭!
而且,已经盯上了这里!
江寒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乙木真元在体内无声地高速流转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将母亲更紧地护在身后,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最大程度地向那片可疑的树林延伸探查。
祭拜父亲,追索真相…这第一步踏出,潜藏的毒蛇,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吗?
很好。
那就看看,是你们的爪牙锋利,还是我的拳头够硬!
他轻轻拍抚着母亲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妈,别怕,有我在。我们…该给父亲磕头了。”
苏玉梅在儿子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
她强撑着从江寒怀里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整了整衣衫,走到墓碑前,缓缓跪了下去。
江寒也撩起衣摆,在父亲墓前,郑重地双膝跪下。
母子二人,对着那座沉默的青灰色墓碑,深深叩首。
风吹过松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墓碑前,洁白的雏菊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场迟到二十年的祭奠,和那悄然弥漫开来的、更加冰冷肃杀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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