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春酿初成,旧识新颜
灵脉泉边的泥土还带着野葡酒的余温,春分这天,墨老鬼真的从雾隐山背回了半筐野葡萄,紫莹莹的果子沾着晨露,沉甸甸压弯了竹筐。
“今年的葡萄比去年甜。”他把果子倒在青石板上,招呼着围过来的孩子们,“来,尝尝,沾了雾隐山的灵气,酸里带甜,正好酿酒。”
孩子们叽叽喳喳抢着摘葡萄,指尖沾得紫莹莹的。慕白蹲在一旁,用灵脉泉水冲洗果子,忽然指着筐底一串青绿色的葡萄笑:“墨老哥,这串还没熟呢,怎么也摘来了?”
墨老鬼挠挠头,眼里闪过点不好意思:“瞅着这串长得周正,想着……埋在墨兰石碑旁,让她也瞧瞧今年的新果。”
陈默正在劈柴,闻言动作顿了顿。去年开坛后,墨老鬼果然去了雾隐山,在墨兰的石碑旁埋了小半坛酒,回来时眼眶红红的,却没说一句话。
“我去吧。”陈默放下斧头,拿起那串青葡萄,“正好去看看石碑周围的杂草,该除了。”
墨老鬼点点头,往葡萄堆里撒了把灵脉泉边的细沙:“记得多浇点泉眼水,墨兰以前总说,泉水泡过的果子不容易坏。”
陈默提着葡萄往雾隐山走,山路两旁的迎春开得正盛,黄灿灿的花串垂在枝头,像给青石板路系了条腰带。墨兰的石碑藏在一片竹林后,碑前摆着个小小的石案,案上的空酒坛被擦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放着束风干的忘忧草——是上次墨老鬼来插的。
他蹲下身,小心地把青葡萄摆在石案上,又从竹筒里倒出灵脉泉水浇在周围的土里。微风拂过竹林,竹叶“沙沙”响,像有人在轻声应和。
“今年的野葡酒要加些灵脉莲的花粉,”陈默对着石碑轻声说,“慕白说这样能添点清冽气,墨老哥念叨了好几回,说你肯定喜欢。等酿好了,先给你留一坛。”
回程时,远远看见灵脉泉边聚了不少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些背着行囊的陌生面孔,为首的是个跛脚老汉,拄着根枣木拐杖,正跟墨老鬼说着什么。
“……俺们是山外柳溪村的,听说这儿的灵脉泉能养身子,特来求点泉水给娃治病。”老汉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俺家种的新茶,不成敬意,只求……只求给半瓢水。”
墨老鬼刚要说话,慕白已经提着个陶罐走过去:“大伯,您别客气。灵脉泉的水取之不尽,别说半瓢,装满一罐都成。”她转头对陈默道,“快去把去年腌的酸梅拿些来,给大伯泡壶酸梅汤,解解乏。”
陈默刚转身,就见那老汉直挺挺跪了下来,身后的几个村民也跟着跪下,吓得慕白赶紧去扶:“大伯,您这是干啥?折煞我们了!”
“俺们不是求水那么简单,”老汉抹了把脸,声音哽咽,“去年山洪冲了村子,是灵脉馆的人带着船来救的俺们,还给俺们送粮送药……俺们没别的谢礼,就想给灵脉馆添把力——俺儿子会打铁,儿媳会织布,都能帮忙!”
墨老鬼眼睛一亮,拍着大腿道:“正好!灵脉馆要扩修兵器房,正缺个会打铁的;慕白绣灵脉莲帕子总赶不及,有个会织布的帮忙再好不过!”
陈默拿来酸梅,看着村民们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手艺——有会编竹器的,有会种药草的,还有个小姑娘说能唱山歌,能哄着孩子们别去泉边捣乱。
“这可真是赶巧了!”张老爹提着刚烙好的饼过来,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张,“灵脉馆啥都好,就是人手紧,你们来了,咱们就像多了胳膊多了腿!”
暮色降临时,灵脉泉边升起了新的炊烟。铁匠炉在兵器房旁支了起来,红通通的火光映着老汉儿子黝黑的脸;织布机摆在了慕白的绣房隔壁,“咔嗒咔嗒”的声响混着绣线穿过布面的轻响,格外动听。
墨老鬼拎着新酿的野葡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来,尝尝今年的新酒!灵脉馆的日子,就像这酒——人越多,味越厚!”
陈默喝着酒,看着不远处孩子们围着唱山歌的小姑娘拍手,看着老汉儿媳教慕白织带有灵脉莲纹样的布,忽然觉得,灵脉馆的“灵”,从来不止于泉水和器物,更在于这些因感恩而来、为温暖而留的人。
月光爬上竹梢时,墨老鬼又哼起了那支旧调子,这次,有村民跟着和声,调子依旧简单,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响亮,更绵长。
或许,墨兰当年酿的酒里缺的,正是这份“你来我往”的热闹。当旧识的思念融进新识的欢笑,当独守的孤寂变成共酿的甘甜,灵脉馆的故事,便在这春夜里,长出了新的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