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灵脉馆的第一场雪
一、初雪落馆
灵脉馆开馆后的第一个月,青岚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像揉碎的盐粒,轻轻巧巧地落在馆顶的琉璃瓦上,给六角形的引光口镶了圈白边。慕白推开议事阁的窗,看见晨雾里,阿虎正踮着脚,用竹竿把馆门前晨光草上的积雪抖掉——那些草是从雾隐山移栽来的,带着灵脉气,雪落在叶片上不会融化,反倒凝成晶莹的冰壳,像裹了层水晶。
“别碰!”陈默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笑意,“秦长老说这叫‘灵脉雪’,是好兆头,留着给孩子们看。”
慕白探头往下望,陈默正站在院子里的故事墙前,手里拿着把小扫帚,小心翼翼地扫开石缝里的积雪。雪被扫开后,嵌在里面的珊瑚珠、沙棘果干都露了出来,在雪光里闪着细碎的光。“你看,”他抬头对她喊,“丫丫嵌的那颗乳牙,被雪裹着像颗小珍珠呢。”
正说着,溪城的老李带着徒弟们来了,推着辆盖着棉毡的板车。“慕姑娘,陈队长,”老李掀开棉毡,里面是十几块冻得硬邦邦的泉眼冰,“这是溪城泉眼结的冰,秦长老说灵脉馆的第一锅热茶,得用这冰化的水来煮。”
冰块里冻着细小的气泡,对着光看,像冻住了一捧星星。慕白赶紧让工匠在展厅的火塘边支起铜壶,把冰块敲碎放进去。冰化的时候,竟发出细微的“叮咚”声,像溪城泉眼的流水声。
二、雪中访客
雪没停多久就放晴了,阳光把灵脉馆照得透亮。慕白正在整理秦长老的《灵脉杂记》,忽然听见馆门口传来孩子们的惊呼——雾隐山的张老爹带着一群孩子来了,每人手里都捧着个雪团,雪团里裹着晨光草的种子。
“张老爹!”慕白迎出去,看见孩子们的鼻尖都冻得通红,睫毛上挂着霜,“这么大雪还跑过来呀?”
“孩子们吵着要来灵脉馆看雪,”张老爹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指着雪团,“这是雾隐山的‘灵脉雪团’,草籽裹在雪里,埋在院子里,开春能长出带雪纹的晨光草。”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在院子里挖坑,把雪团埋进去。最小的豆豆蹲在故事墙旁,把自己的雪团往丫丫嵌乳牙的石缝里塞,奶声奶气地说:“给小牙齿做邻居。”
这时,东海的渔民摇着橹,撑着小船从护城河划过来。船板上堆着些用海藻绳捆好的干海带,还有几个装着海沙的瓦罐。“慕姑娘,陈队长!”渔民笑着跳上岸,鞋上的海水在雪地上踩出带盐粒的脚印,“听说灵脉馆下雪了,我们带了些东海的‘灵脉沙’,混在院子的土里,能让晨光草长得更旺。”
海沙是淡金色的,里面混着细小的贝壳碎片,阳光下像撒了层碎金。陈默接过瓦罐,和孩子们一起把海沙撒在埋雪团的地方,沙粒落在雪上,竟慢慢渗进雪里,留下点点金斑。
三、火塘边的故事会
午后,雪又下了起来,灵脉馆里却暖融融的。展厅的火塘烧得正旺,铜壶里的泉眼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老李带来的溪城茶叶在水里舒展,茶香混着海沙的咸腥、晨光草的清香,在空气里缠成一团。
张老爹坐在火塘边的老藤椅上,给孩子们讲雾隐山的雪故事:“以前啊,雾隐山的雪下得能没过膝盖,山民们就踩着雪橇去打猎。有次我爹追一只雪狐,追着追着迷了路,最后是雪狐把他引到了一处温泉边……”
孩子们瞪大眼睛,手里的烤山魂果都忘了啃。慕白坐在陈默身边,手里织着件小毛衣——是给豆豆织的,他今早来的时候穿得太单薄,冻得直哆嗦。陈默则在翻看渔民带来的海图,图上用贝壳做标记,哪里的珊瑚最旺,哪里的鱼群会随着灵脉气移动。
“陈大哥,”渔民忽然指着海图上的一个小岛,“这里的珊瑚会跟着灵脉馆的光变色呢!上次你来东海,它是粉的,这次听说灵脉馆开馆,竟变成金的了!”
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画着个小小的珊瑚礁,旁边用墨写着行小字:“随青岚灵脉动”。他忽然抬头对慕白笑:“等开春,我们带孩子们去东海看活的‘灵脉珊瑚’吧。”
慕白的毛线针顿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点头应着:“好啊。”
老李这时端着个陶盆过来,里面是溪城特有的“雪酿”——用泉眼水和沙棘果发酵的酒,埋在雪地里冻了半个月,掀开盖子时,酒香混着雪气漫开来,清冽又醇厚。“来,尝尝!”老李给每人倒了一小杯,“这酒在溪城的灵脉泉边埋着,喝了能暖暖身子,还能梦见三地的灵脉连在一起呢。”
四、雪夜的灵脉光
天黑时,雪已经积了半尺厚。灵脉馆的灯都亮了起来,暖黄的光从窗户透出去,在雪地上晕开一片片光晕。陈默点燃了馆门前的篝火,火光跳跃着,把周围的雪映得发红。
“快看!”豆豆突然指着灵脉馆的屋顶,孩子们纷纷抬头——引光口透出来的光,在雪夜里变成了淡淡的金色,顺着馆顶的瓦片流淌下来,像条光河。更神奇的是,光河在雪地上漫开,竟顺着之前埋雪团的地方,长出了细小的绿芽——晨光草的种子,竟在雪夜里发了芽。
“是灵脉气在帮忙呢!”张老爹摸着胡子笑,“这草啊,认家。”
渔民从船上搬来盏巨大的海螺灯,挂在馆门口的老槐树上。海螺壳里点着根特制的蜡烛,光透过螺壳上的纹路,在雪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像东海的夜空。“这叫‘灵脉螺’,”他解释道,“以前渔民们在海上迷路,就靠它跟着灵脉光找方向。”
陈默牵着慕白的手,站在篝火旁看着这一切。孩子们围着光河追逐,张老爹和老李在火塘边对饮,渔民在调试他的海螺灯,工匠们在给灵脉石加盖保温的绒布……雪落在他们的肩头,却没人在意,仿佛这雪、这光、这暖,都是灵脉馆该有的样子。
“其实,”慕白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守护灵脉是件孤单的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一起。”
陈默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他的温度:“秦长老说过,灵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就像这雪,落在地上是散的,积起来能盖住整片山;就像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聚在一起,就成了最暖的火。”
雪还在下,灵脉馆的光却越发明亮,像颗落在雪地里的星,不仅照亮了青岚城,还顺着那道金色的光河,一直延伸到溪城的泉眼、雾隐山的林间、东海的珊瑚礁旁。
五、雪霁的清晨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阳光穿过引光口,正好落在灵脉石上,石面上的七灵草纹路泛着水润的光——昨夜埋在雪地里的泉眼冰,化成的水顺着石缝渗进地里,竟在石根处润出一圈新绿。
慕白推开窗,看见院子里的雪地上印满了小脚印,是孩子们早起来看发芽的晨光草留下的。阿虎正拿着扫帚,把脚印扫成一条小路,通向故事墙;老李蹲在墙边,往石缝里塞新采的溪城梅花;张老爹的雪橇停在门口,上面堆着给孩子们的雾隐山松果;渔民的海螺灯还亮着,螺壳上的霜花在阳光下化成了细小的水珠。
陈默走进来,手里拿着片晨光草的新芽,芽尖上还顶着点残雪。“你看,”他把新芽递到慕白面前,“雪下的春天,比咱们想的来得更早。”
慕白接过新芽,指尖的银印轻轻亮起,与芽尖的灵脉光融在一起。她忽然明白,灵脉馆的意义,从来不是把故事锁在屋子里,而是让那些关于守护、关于联结的温暖,像这雪后的晨光草一样,顺着灵脉气,往更远的地方生长。
远处,青岚城的百姓开始清扫积雪,溪城的泉眼边升起了袅袅炊烟,雾隐山的雪橇铃声顺着风飘过来,东海的渔船正解缆出发。雪后的世界一片清明,而灵脉馆的光,正温柔地拥抱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