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文脉开花,兰香远渡
立秋后的藏锋谷,褪去了盛夏的浓绿,染上了一层温润的金黄。韧兰的花虽已凋谢,枝头却挂满了饱满的种荚,像一串串翠绿的铃铛,风一吹,便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双脉堂的书架又添了新册。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刚刊印的《兰草缘》话本,封面画着藏锋谷的全景,韧兰花海漫过山坡,双脉堂的青瓦在绿荫中若隐若现,角落里还画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给兰草浇水——那是画师照着小石头的样子画的。
“先生,这书真好看!”农校的学生们围在书架旁,争相翻阅话本,“这里写的守园伯护兰草的故事,比我们听的还详细呢!”
陈默笑着点头:“兰心阁的掌柜特意请了当年兰心阁的老人核对细节,连守园伯用的剪刀样式都画得分毫不差。”他拿起一本话本,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那里画着墨兰在灯下写日记的场景,旁边批注着“心有兰草,何惧风霜”。
慕白正坐在窗边,给远方寄来的信件分类。信封上的邮戳来自全国各地:有江南水乡的,说当地用韧兰固住了河堤,今年汛期再没决过口;有塞北草原的,说试种的韧兰在沙丘边缘扎了根,牧民们都叫它“固沙兰”;还有西域城邦的,附了张画,画着韧兰在绿洲边缘开花的样子,旁边用汉隶写着“远道而来,生生不息”。
“秦爷爷,”她拿起一封盖着皇家印戳的信,“宫里来人说,陛下想在御花园里种一片韧兰,还问能不能派个人去指导。”
秦先生正在给一盆“金镶玉”换土,闻言直起身,笑道:“让守安去吧,他跟着学了这些年,不仅懂种植,还能给陛下讲讲藏锋谷的故事。”
守安刚好走进来,听到这话,脸一下子红了:“我……我怕讲不好。”
“怕什么,”陈默拍着他的肩膀,“就讲你爷爷守着废兰园的故事,讲我们怎么把韧兰种遍山谷的故事,都是咱们亲身经历的,最动人。”
阿木抱着一摞新抄的《韧兰培育法》进来,闻言笑道:“守安哥要是去了京城,记得把咱们的话本给画师送一本,让他把你也画进去,就画你给御花园的韧兰浇水的样子。”
大家都笑了,守安挠着头,眼里却闪着光。
秋分那天,守安带着种子和话本,跟着宫里的使者启程去了京城。小石头特意把自己最宝贝的兰草哨子送给了他:“守安哥,想我们了就吹哨子,风会把声音带回藏锋谷的。”
送走路队后,慕白站在兰草坡上,看着韧兰的种荚在风中摇曳,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最好的传承,不是把种子锁在匣子里,而是让它乘着风,落到每一寸需要它的土地上。”
双脉堂的孩子们正在排练新的歌谣,是用各地寄来的民谣改编的,唱的全是韧兰在不同地方扎根生长的故事。歌声顺着风飘出去,与韧兰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一首跨越山河的合唱。
陈默走到慕白身边,递给她一本新装订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双脉堂年记》。“把今年的事都记下来了,”他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写着‘西域来使求种,韧兰始渡流沙’,以后孩子们看到,就知道咱们的兰草走了多远。”
慕白翻开册子,里面不仅有文字,还有孩子们画的插图:有韧兰在江南河堤开花的样子,有牧民给塞北的韧兰浇水的场景,还有守安在御花园里忙碌的身影——那是小石头凭着想象画的,虽然稚嫩,却满是真诚。
夕阳西下,余晖将藏锋谷染成金红色。双脉堂的灯次第亮起,窗纸上映出书页翻动的影子,还有孩子们围坐听故事的剪影。远处的灵脉泉泛着微光,与双脉堂的灯光遥相呼应,像两颗守护着山谷的星辰。
夜深时,慕白把新收到的西域画作贴在墙上,与其他地方的照片、书信排在一起,渐渐布满了整面墙,像一幅壮阔的“韧兰分布图”。墙的最上方,挂着墨兰的日记和那五封手札,木盒上的“凡心所向,素履以往”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传奇,从来都不是孤胆英雄的独角戏,而是无数普通人,用信念做种子,用坚守做土壤,在岁月里慢慢浇灌,终让一朵兰草,开成了漫山遍野的春天。
藏锋谷的夜,安静而温暖。风带着韧兰的清香,穿过双脉堂的窗棂,拂过满墙的故事,然后继续前行,去往更远的地方。
而那些被风带走的种子,那些被故事浸润的心灵,终将在新的土地上,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把藏锋谷的名字,讲给更多人听,一年又一年,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