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春归藏锋,生生不息
惊蛰那天,一声春雷炸响,藏锋谷的雪彻底化了。融雪汇成小溪,顺着山谷蜿蜒流淌,叮咚作响,像是在呼唤沉睡的生命。双脉堂前的腊梅早已落尽,枝头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沾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慕姐姐,你看!”小石头举着个小竹篮冲进院子,里面装着几颗刚冒头的荠菜,绿油油的,带着泥土的湿气,“我在苗圃边挖的,秦爷爷说能做荠菜馅的团子!”
慕白正蹲在苗圃边,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的干草——底下的韧兰已经抽出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像害羞的小姑娘。“等会儿让王婶给你做团子,”她笑着揉了揉小石头的头发,“不过挖野菜的时候要小心,别碰到韧兰的新苗。”
陈默背着个竹篓从后山下来,里面装着刚采的春笋,白嫩粗壮,还带着露水。“后山的笋冒了不少,”他把竹篓放在厨房门口,“中午做油焖笋,给孩子们尝尝鲜。”他看向苗圃,眼里满是欣慰,“今年的新苗比去年壮实,看来去年冬天的雪没白下。”
秦先生拿着放大镜,正在观察韧兰的新叶。“叶脉更清晰了,”他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说明根须吸收的养分很足,灵脉泉的脉气确实滋养草木。”他抬头对守安道,“把那几袋草木灰搬来,撒在苗垄边,能防虫害。”
守安和阿木应声去了,两人脚步轻快,额角渗着细汗,却丝毫不见累。他们跟着陈默学了大半年,不仅能熟练辨认各种草木,还学会了根据土壤的颜色判断肥力,连秦先生都说,他们快成半个“脉气农师”了。
灵脉馆的孩子们也回来了,一个个背着小包袱,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眼神却亮得很。虎头一进门就冲向苗圃,看着新抽的兰叶,兴奋地嚷嚷:“它们真的长大啦!比我去年离开时高了好多!”
“今年要教你们嫁接,”陈默笑着说,“把韧兰的枝条接到普通兰草上,能让它们长得更快,还能保留固坡的特性。”
孩子们听得眼睛发亮,围着陈默问个不停。小石头更是拉着虎头的手,非要带他去看自己种的那几株韧兰,说要比一比谁的长得壮。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双脉堂的窗台上摆满了新播的种子,陶盆里的土微微隆起,显然是嫩芽快要破土了。慕白坐在窗边,翻看着去年的种植记录,忽然看到夹在里面的一片韧兰叶子,已经干透发脆,却依旧能看出清晰的叶脉。
“在看什么?”陈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封信。
“去年的叶子,”慕白笑着说,“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又是一年。”
“兰心阁的掌柜来信了,”陈默把信递给她,“说京城的兰草园开花了,好多人慕名去看,还说要把藏锋谷的故事编成话本,让说书先生讲给更多人听。”
慕白接过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写着:“藏锋谷的韧兰开了,雪白色的,像极了墨兰夫人当年最喜欢的品种。来赏花的人都说,这花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有股韧劲,像极了守护它的人……”
她看着信纸,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句话:“兰草的美,不在开花的瞬间,而在岁岁枯荣里,始终扎根土地的坚持。”
窗外,孩子们在苗圃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守安和阿木在给新苗浇水,水珠落在叶面上,折射出七彩的光;秦先生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给围着他的孩子们讲脉气的故事;陈默站在书架前,整理着新到的书册,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暖得像幅画。
双脉堂的屋檐下,去年挂的冰棱早已化成了水,滋润着底下的土地。几只燕子在梁上筑了巢,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像是在为这新生的春天歌唱。
慕白合上记录本,走到院子里。春风拂过,带来韧兰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远处的兰草坡上,成片的韧兰在风中摇曳,新绿的叶片翻涌如浪,向着天空,向着远方,自由生长。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藏锋谷的故事,就像这韧兰,在岁月里扎根、生长、开花、结果,然后把种子播向更远的地方,一年又一年,生生不息。
而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这些草木,守着那些温暖的故事,直到下一个春天,又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