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兰苗远植,文脉绵延
春分时节,藏锋谷的韧兰幼苗已长到半尺高,叶片舒展如剑,透着勃勃生机。灵脉馆的孩子们跟着慕白学了半个月,不仅能熟练分辨韧兰与普通兰草的区别,还学会了如何根据土壤湿度调整浇水频率,连最调皮的虎头都能说出“韧兰喜阳怕涝”的门道。
“该移栽了。”秦先生蹲在育苗盆前,指尖拂过叶片,“再等下去,根须就会缠在一起,不利于生长。”他指着双脉堂外新开辟的苗圃,“那边的地已经翻过了,拌了腐叶和木炭,正好适合幼苗扎根。”
移栽那天,谷里的人几乎都来了。孩子们每人分到三株幼苗,跟着慕白学起苗——先用小铲子沿着盆壁划一圈,再轻轻将苗连土取出,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记住,土球不能散,”慕白演示着,“这是保护根须的,散了就容易伤苗。”她的指尖沾着泥土,额角渗着细汗,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得笑容格外明亮。
陈默在苗圃里划好行距,用木杆标出位置:“株距要留一尺半,这样既能保证光照,又能让根须自由伸展。”他看着孩子们蹲在地里,认真地挖坑、放苗、培土,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沈文渊学种兰草的日子,那时他也像这样,蹲在灵脉馆的后院,弄得满身泥污,却乐在其中。
守安和阿木负责浇水,两人抬着木桶,沿着苗垄慢慢洒水,水珠落在新栽的幼苗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这些苗长得真精神,”守安笑着说,“等秋天结了种子,就能分给更多村子了。”
小石头最是忙碌,他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自己收集的兰草梗,给每株幼苗旁插上一根,说是“给它们做个伴”。有孩子问他为什么,他挺起小胸脯:“秦爷爷说,草木也怕孤单,有个伴才能长得好。”
移栽完最后一株幼苗时,夕阳已经西斜。大家坐在苗圃边的石头上,看着整齐的苗垄在暮色中泛着绿意,心里都暖暖的。虎头忽然指着远处的山路:“那不是王村长吗?他怎么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王村长领着几个邻村的村民,背着空背篓,正往苗圃这边走,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慕姑娘,陈先生,”村长喘着气,“听说你们培育出能固坡的兰草,我们村也想种些,去年汛期冲坏了好几亩梯田,再不想办法,今年怕是要绝收了。”
慕白心里一动,看向陈默。陈默点头笑道:“正好,我们育的苗多,分些给大家。”他转头对孩子们道,“你们说,要不要把自己的苗分一些给爷爷们?”
“要!”孩子们异口同声,虎头第一个站起来,“我分五株!我娘说过,好东西要大家分着用。”
王村长眼眶一热,连连作揖:“这怎么好意思……”
“您别客气,”秦先生笑着说,“兰草本就是要扎根大地的,种得越多,土地越安稳,这才是它们的用处。”
当天晚上,双脉堂的灯亮到很晚。大家连夜选出最壮实的幼苗,打包好放进背篓,又写了详细的种植说明,用防潮纸包好,塞进背篓缝隙里。陈默还特意找出几本关于水土保持的书,递给王村长:“这些或许有用,您带回去给村民们看看。”
第二天一早,王村长带着幼苗和书,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小石头忽然问:“这些兰草会像藏锋谷的一样,长出好多好多吗?”
“会的,”慕白蹲下身,指着苗圃里的幼苗,“它们会在新的土地上扎根、开花、结种子,然后被带到更远的地方,就像故事一样,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陈默从灵脉馆带来的书,也随着兰草一起“走”了出去。兰心阁的掌柜听说后,特意派人来双脉堂抄录书籍,说要在京城的书坊刻印,让更多人了解脉气与草木的关系。秦先生的《藏锋谷草木记》也写得差不多了,阿木正用毛笔仔细誊抄,准备送去刊印。
暮春的一个午后,慕白坐在双脉堂的窗下,看着苗圃里的韧兰长势喜人,忽然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信封上是兰心阁的标记,拆开一看,竟是墨兰的故人写来的,说京城的兰心阁旧址上,新建了一座“兰草园”,里面种满了从藏锋谷带去的韧兰,来往的人都爱去那里坐坐,听掌柜讲藏锋谷的故事。
信的末尾画着一朵小小的兰草,旁边写着:“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文脉流传,不因路远而断绝。”
慕白将信轻轻放在墨兰的日记旁,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她转头望向窗外,孩子们正在苗圃里追逐打闹,笑声惊起了檐下的燕子,燕子掠过兰草坡,飞向更远的天空。
双脉堂的书架上,新添了不少册子,有孩子们写的《我的兰草朋友》,有村民们记录的《韧兰种植心得》,还有陈默正在写的《双脉堂记》。每一页都透着泥土的气息,带着人间的温度。
韧兰的种子会随着风,随着人,去往更远的地方;而那些藏在书里的故事,那些关于守护与生长的信念,也会像兰草的根须一样,在更多人的心里扎根、蔓延。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只有日复一日的坚守,让兰草遍布大地,让文脉滋养人间。
藏锋谷的风,还在吹着,带着兰草的清香,也带着书墨的芬芳,岁岁年年,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