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初夏,草木葱茏,海风送爽。就在林枫与赵清雪依托那幅珍贵的军事布防图,紧锣密鼓地布局边军,暗中编织对抗周延儒的大网之时,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在千里之外的帝国心脏——京城,悄然拉开了序幕。
数辆装饰普通、却由精锐黑衣卫伪装押运的马车,沿着隐秘的商道,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京城。马车里装载的,正是北疆工坊精心打造的首批“玉脂皂”。它们被安置在几处早已暗中购置、位置僻静却又不失格调的宅院中,这里将成为“玉脂皂”在京城的秘密据点与展示场所。
负责此次京城行动的,是黑衣卫中一位精于商事、长袖善舞的千户,名叫沈文渊。他严格按照林枫的指令,并未大张旗鼓地宣传,而是采取了极其精准的“渗透”策略。
首先收到那素雅锦盒的,是几位素以风雅、挑剔着称的翰林院清流官员的夫人,以及两位因“体恤圣躬”、时常能接触到宫闱消息的宗室郡王妃。锦盒内别无长物,仅有一块雕刻着北疆狼头徽记、散发着或清雅或冷冽香气的玉脂皂,以及一张简要说明用法的洒金笺,落款处只有一个意味深长的“北”字。
起初,这些见惯了奇珍异宝的贵妇们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某处进献的新奇玩物。然而,当她们出于好奇试用之后,其细腻的触感、丰盈的泡沫、卓越的洁肤效果,尤其是那持久不散、绝非寻常香粉可比的天然芬芳,瞬间征服了她们。
“此物……竟如此神奇?沐浴之后,周身留香,肌肤滑腻,远胜宫中澡豆!”一位郡王妃在私密的茶会上,忍不住向交好的几位夫人赞叹。
“可不是?听说是北疆那边来的秘制之物,产量极稀,价比黄金呢!”另一位收到赠礼的夫人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炫耀。
一传十,十传百。“北疆秘制玉脂皂”的名声,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却又无比迅速地在上层贵妇的圈子里流传开来。它那迥异于当世所有洁身用品的独特魅力,尤其是其“价比黄金”的稀缺性,迅速点燃了这些顶级贵妇们的攀比与占有之心。
沈文渊敏锐地把握着节奏。他并未敞开供应,而是严格控制流出数量,制造出一种“一皂难求”的紧张氛围。想要得到一块玉脂皂,不仅需要付出惊人的钱财,更需要一定的身份和门路。很快,拥有并使用玉脂皂,成为了京城顶级贵妇圈中一种新的身份象征。
这股悄然刮起的“玉脂风”,自然也引起了其他势力的注意。
京城最大的澡豆、香粉供应商,“凝香阁”的东家钱万贯,最先坐不住了。他通过宫里的关系,好不容易弄到了一块茉莉香型的玉脂皂,试用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这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钱万贯又惊又怒,肥硕的手掌狠狠拍在桌上。他的“凝香阁”背后,站着的是周延儒一党的某位重要官员,甚至与宫中的王振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输送。玉脂皂的出现,严重威胁到了他的垄断地位和巨额利润。
他立刻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开始疯狂追查这玉脂皂的来源,同时指使手下散布谣言,污蔑玉脂皂“用料不明,恐伤肌肤”,甚至是“北疆蛮荒之地,以邪法制成”。
然而,这些低劣的诋毁,在玉脂皂实实在在的效果和已然形成的口碑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反而因为他的激烈反应,让更多原本不知情的人,知道了有“玉脂皂”这样一种神奇之物的存在。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深宫。
这一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伺候在病榻上的皇帝身边,一名心腹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递上来一个锦盒。王振漫不经心地打开,一股清冽的冷梅幽香瞬间逸出,让精神有些萎靡的皇帝都微微睁开了眼睛。
“嗯?何物如此异香?”皇帝的声音带着病中的虚弱。
王振连忙躬身,挤出笑容:“回皇爷,是下面人孝敬上来的一点新鲜玩意儿,说是北疆来的什么‘玉脂皂’,洁身用的,气味倒是别致。”
“北疆?”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似乎想起了前不久那场震动朝野的东海大捷,“林枫……倒是总能弄出些新奇东西。留下吧,朕瞧着这香气,闻着倒是清爽些。”
皇帝金口一开,虽未明确褒奖,但其态度已然明了。王振心中顿时一凛。他深知皇帝虽病,但心思依旧敏锐。这林枫,先是献上那烈性烧酒,如今又弄出这闻所未闻的玉脂皂,其心思手段,绝不可小觑。而且,这东西竟能如此快地传入宫中,送到御前,这北疆在京城的关系网,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锦盒,心中却已翻腾起来。周延儒最近被那些零敲碎打的弹劾和流言搞得焦头烂额,据说与北疆脱不了干系。如今这玉脂皂……莫非又是林枫的什么手段?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延儒也收到了关于玉脂皂在京中流行的密报。他比王振想得更深一层。林枫在这个时候,拿出如此精巧且明显是针对上层社会的物事,目的绝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这分明是借此物,在上层权贵,尤其是那些能影响宫闱的贵妇中间,编织人脉,树立形象!
“好个林枫!真是无孔不入!”周延儒在相府书房内,气得将一份弹劾他门生的奏章副本狠狠摔在地上。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朝堂上的攻讦,边境北疆的小动作,如今再加上这渗透到权贵后院的玉脂皂……林枫的攻势,竟是如此立体而难缠!
他立刻下令,严查所有与北疆有关的商路,试图掐断玉脂皂的货源,同时加紧搜集林枫“与民争利”、“奢靡无度”的罪证。
然而,沈文渊行事极为谨慎,货源通道隐秘,且玉脂皂本身供不应求,周延儒的封锁效果甚微。反而因为他的打压,使得玉脂皂在黑市上的价格再次飙升,名声更响。
一方是北疆借玉脂皂无声渗透,春风化雨;另一方是周延儒一党的惊慌打压,徒劳无功。京城看似繁华依旧,水面之下却因这小小的皂块,暗流汹涌,波澜骤起。
这弥漫开来的冷梅幽香与茉莉芬芳,仿佛带着北疆冰原的寒意与海风的锐利,悄然侵蚀着帝国权力核心的根基。一场围绕“玉脂皂”的暗战,已然与朝堂上的刀光剑影、边境线的紧张对峙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幅更加诡谲波澜的画卷。
林枫在镇海堡收到沈文渊传回的“玉脂皂成功引起轰动,周、王等人已有反应”的密报时,只是淡淡一笑。这一切,尽在他意料之中。
他看向坐在一旁,正仔细分析着边军情报的赵清雪,轻声道:“郡主,我们的‘礼物’,京城似乎收到了。”
赵清雪抬起头,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快意:“看来,周老贼的日子,要更难过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并肩作战、心意相通的默契,在无声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