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寿春。
这里,曾是战国末期,楚国的都城。
即便,楚国,已经灭亡了二十多年。但这座古老的城池,依旧,保留着,它往日的繁华。
只是,那繁华的背后,却涌动着,一股,与北方,截然不同的气息。
白怀月一行人,扮作商队,低调地,进入了这座城市。
走在寿春的街头,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人,和关中百姓的,不同。
关中的百姓,对秦国,有种,发自内心的认同感。
他们,以自己是“老秦人”为荣。
而这里的人,他们的眼神里,更多的是,麻木,冷漠,以及,一丝,隐藏得很深的,不甘和怨恨。
他们的口音,他们的服饰,他们的生活习惯,都与秦人,格格不入。
他们,依旧,活在,对故国楚国的,怀念之中。
“看来,嬴政当年的‘车同轨,书同文’,在这里,推行得,并不怎么顺利啊。”白怀月,骑在马上,心中暗道。
这,就是,文化认同感的差异。
想要,真正地,征服一个地方,光靠武力,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要从文化上,从根子上,让他们,认同你。
这,是一条,漫长而又,艰难的道路。
“找个地方,先住下。”白怀月,对身旁的惊鲵说道。
“是。”
惊鲵,对楚地,很熟悉。
当年,罗网的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这家客栈,是罗网,以前的一个秘密据点。
老板,也是罗网的外围人员。
只不过,赵高倒台后,这里,就荒废了。
白怀月,直接,用天网的令牌,接管了这里。
将这里,作为了他们,在楚地的,临时总部。
“把我们的人,都撒出去。”
安顿下来后,白怀月,立刻,下达了命令。
“我要知道,寿春城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势力分布。”
“尤其是,那些,楚国旧贵族,他们,最近都在干什么。”
“还有,项氏一族。他们在江东,到底,有多大的势力。我要,最详细的情报。”
“是。”
数十名天网杀手,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寿春城的夜色之中。
惊鲵,站在白怀月的身后,看着他,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一道道命令。
她的心里,有些复杂。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那种,掌控一切,运筹帷幄的,自信。
是赵高,永远,也学不来的。
或许,跟着他,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第二天,白怀月,召见了,寿春的郡守。
寿春郡守,是一个,五十多岁,脑满肠肥的胖子。
一见到白怀月,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下官,寿春郡守,李斯年,拜见右将军!”
他,显然,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
“起来吧。”白怀月,坐在主位上,淡淡地说道。
“谢将军!”李斯年,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额头上,全是汗。
他心里,怕得要死。
眼前这位,可是,如今,大秦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
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连当朝博士,长公子,都敢说废就废。
他一个小小的郡守,在人家眼里,跟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李郡守。”白怀月,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我这次来楚地,是奉了陛下的密令。来做什么,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下官,下官明白。”李斯年,点头哈腰地说道,“将军,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下官,一定,万死不辞!”
“好。”白怀月,放下了茶杯。“那我问你,楚地的六国余孽,活动,猖獗。尤其是,以项氏一族为首的,乱党。你,身为楚地父母官,为何,一直,坐视不理?”
白怀月的声音,不大。
但李斯年听了,却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心头。
他的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将军,冤枉啊!”他哭丧着脸,喊道,“下官,不是坐视不理,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哦?”白怀月,挑了挑眉,“怎么个,有心无力法?”
“将军,您有所不知啊。”李斯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道,“这楚地,民风彪悍,人心,不服王化。那些楚国旧贵族,在这里,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下官,一个外乡人,在这里,是,人微言轻啊。”
“尤其是,那个项氏一族。他们在江东,威望极高。振臂一呼,从者云集。他们,私下里,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下官,都知道。可是,下官,不敢管啊!”
“我手底下,就那么几百个,郡兵。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我,我曾经,向朝廷,上过折子,请求增兵。可是,折子,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啊!”
李斯年,说得,声泪俱下。
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忠心为国,却又,报国无门的,苦臣。
白怀月,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心里,却在冷笑。
这个胖子,倒是个,演戏的好手。
他说的,或许,有几分是实话。
但更多的,是在,推卸责任。
什么有心无力,什么不敢管。
说白了,就是,懒政,不作为。
甚至,可能,还跟那些,地方豪强,楚国旧贵族,有所勾结。
指望这种人,去平定楚地的叛乱,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行了。”白怀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的苦衷,我,知道了。”
“你下去吧。”
“啊?”李斯年,愣住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还没说完呢。
这位右将军,怎么,就把他给,打发了?
难道,他,就这么,相信了自己?
“怎么,你还想,留下来,陪我喝茶?”白怀月的语气,冷了下来。
“不,不敢!下官,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李斯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看着他,那狼狈的背影,惊鲵,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在撒谎。”她冷冷地说道,“我刚才,观察过他。他说到,向朝廷上折子的时候,眼神,在躲闪。”
“而且,我从罗网的旧档案里,查到过。这个李斯年,跟项氏一族,有过来往。项氏,每年,都会给他,送上一笔,不菲的‘孝敬’。”
“我当然知道,他在撒谎。”白怀月,笑了笑。“我只是,懒得,跟他废话而已。”
“这种人,留着,还有用。”
“用他,来麻痹,我们的敌人。”
白怀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来,这楚地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官府,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衣。
将头发,也束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学士子。
“走吧。”他对惊鲵说道,“我们也,出去,逛逛。”
“去哪?”
“去,听听,这寿春城的百姓,是怎么说,那位,项家霸王的。”
白怀月,带着惊鲵,走出了客栈。
他要,亲眼,去看一看。
这个,让他未来的对手,刘邦,都感叹“彼可取而代之”的项羽。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