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亦铭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仔细地看了看我的气色:“嗯,我知道。你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何止是好多了!”我原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这里好美啊,这棵树也好神奇!它真的叫‘枯荣树’吗?”
“嗯。”连亦铭走近几步,也站在了树下,仰头看着那半树繁花,“蓬莱奇物之一。据说它的花,能抚慰魂灵,它的枝,能承载记忆。”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灰褐色的、无花的枝干,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你看,即使没有花开,它也在努力活着,积蓄力量。”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点点光斑,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也落在那深沉坚韧的枝干上。
他的话语像带着魔力,让我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是啊,无论之前经历了什么,此刻阳光正好,花香袭人,身边还有一个虽然话不多、但感觉可以依靠的人在。
“咕噜……” 就在这时,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刚才那点仙馔虽然美味,但量实在太少,此刻满足感退去,饥饿感又卷土重来。
连亦铭显然听到了,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揶揄:“看来‘仙家点心’不顶饿?” 他指了指庭院深处,“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他转身,沿着鹅卵石小径,朝着庭院更深处、掩映在几株高大古木后的一座小楼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
小楼不大,飞檐翘角,门窗敞开着,里面飘散出人间烟火的气息——不是那种仙气飘飘的异香,而是……一种温暖踏实的、带着谷物烘焙焦香的熟悉味道!
连亦铭引我走进小楼。
里面是一个简单却整洁的厨房,灶膛里还有未熄的余烬,散发着融融暖意。一张木桌上,放着一个竹编的蒸笼,热气正从缝隙里袅袅升起,带来诱人的甜香。
“这是……”我惊喜地睁大眼睛。
“刚蒸好的蓬莱米糕。”连亦铭揭开蒸笼盖,一股浓郁温暖的甜香伴随着白蒙蒙的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是几块方方正正、洁白如玉的米糕,点缀着几粒红润的、类似枸杞的果子,看起来朴实无华,却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家的味道。
“蓬莱也有米糕?”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太接地气了!
“岛上的灵谷磨的粉,泉水和面,加了点后山摘的甜果。”连亦铭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他拿起一块,用干净的荷叶托着递给我,“尝尝看,比不上那位的手艺,但……管饱。”
“你做的?”我迫不及待地接过,还有些烫手。小心地吹了吹,咬下一口。
软糯!清甜!带着谷物天然的醇香和泉水的甘洌!
那点缀的果子更是点睛之笔,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瞬间激活了味蕾。没有那种直击灵魂的极致震撼,却有一种熨帖到心窝里的温暖和踏实。像寒冬里的一碗热粥,像疲惫时的一杯温茶,简单,却无比治愈。
“嗯,想着你睡了那么久,光喝点水不行,这……这东西暖胃,也顶饱。”
“好吃!”我含糊不清地赞叹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
连亦铭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神里是纯粹的温和。
他自己也拿了一块,靠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放松的轮廓。
小楼里很安静,只有我满足的咀嚼声和灶膛里柴火的细微噼啪声。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庭院,阳光明媚,鸟鸣婉转。吃饱了肚子,晒着暖阳,身边有一个沉默却让人安心的人……这一刻的安宁与温暖,如同最轻柔的纱,将之前的惊疑、恐惧和那些模糊不清的谜团,都暂时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我舔了舔嘴角的米糕屑,看着连亦铭被阳光勾勒的侧影,忽然觉得,也许穿越了……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至少,在这个阳光明媚的蓬莱午后,我感到了久违的、纯粹的安心。
手腕上,那点微弱的月白光芒,似乎也在温暖的阳光下,变得柔和而平静。
软糯清甜的米糕熨帖了胃袋,也暖了心房,小厨房里弥漫着谷物朴实的焦香和灶膛的融融暖意。
我捧着最后一点米糕小口吃着,连亦铭靠在门框上,阳光勾勒着他放松的侧影,气氛安宁得像一幅静好的油画。
“吃饱了?”他看我满足地眯着眼,像只晒饱了太阳的猫,唇角微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嗯!”我用力点头,拍了拍肚子,“比那个漂亮姐姐的点心实在多了!虽然……虽然她的点心也好吃得像做梦一样。”想起那梦幻般的仙馔,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连亦铭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在温暖的空气里漾开。他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拿起空了的蒸笼盖,开始收拾矮桌上的碗碟。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在他专注收拾的眉眼间跳跃,平添了几分烟火气的温柔。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那只剔透的玉碗,碗壁上还残留着些许水珠,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那个……”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连亦铭,你之前说……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是在……蓬莱吗?” 这个问题在我吃饱喝足、心神放松后,又悄悄浮了上来。
连亦铭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将洗干净的玉碗轻轻放回原处。
阳光照在他宽阔的肩背上,投下一片安稳的阴影,但这片阴影似乎也随着他动作的停顿而加深、凝滞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小楼里只剩下灶膛深处木柴余烬发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噼啪”轻响,和我自己骤然清晰起来的心跳声。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我感觉到他侧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点“终于等到你问了”的狡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