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莹在家里等到比平常还要晚半个钟头,但父子俩还是一个都没回来的时候,因为眼皮跳而一整天都很不安的情绪,此刻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给项安国打了个电话,过了很久之后项安国才接通,并且他那边很吵闹,听着既不像是在敬老院,也不像是在律师事务所,但问他在干什么,他却只说:“马上就回去了,你要饿了就先吃。”
项安国最后这句话说的是“你要饿了就先吃”,并没有说“要饿了你和儿子先吃”,可陶莹明明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儿子也还没回来。
陶莹心里慌乱极了,可现在就算去找他们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她坐立不安地又等了快一个钟头,都快要报警了,这时候门锁响了。
项安国带着儿子一块儿回来了,而且父子俩脸上都面带喜色。
陶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连忙问:“你们俩今儿怎么凑一块儿回来了?”
“小舅今天上我们学校门口拿刀准备砍我来着!”
陶莹一惊,随后就感觉到心绞痛,呼吸都快喘不上来了,还好项安国马上就推了一把儿子:“说话别那么大喘气,把你妈吓死!”
“啊对对妈您别担心,我没事儿,有人把我救下了,小舅现在派出所里拘着呢!”
陶莹是真的感觉心脏都疼了,她马上拉着儿子:“过来给妈看看,真没伤着哪儿?”
“这没伤着,您猜到底谁救了我?”
陶莹没心思猜这个,她还一门心思在儿子差点儿被砍了这件事上,惊魂未定呢。
“陶李能被关多久?”陶莹看向项安国。
“寻衅滋事,能拘五到十天,还得罚款。”
陶莹对罚不罚款不感兴趣,继续问:“能关久点儿吗?”
“那估计是不成,如果造成人员受伤或符合故意伤害罪构成严重后果的,才有可能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阿弥陀佛,那管他关不关的,我儿子可千万不能伤着!”
项修竹毕竟不是当妈的,很难体会当妈的心情,他还一门心思追问:“妈,您猜猜嘛,到底谁救了我?”
“你妈现在没这心思,”项安国主动告诉陶莹,“他师父把咱爸领出去,本来打算去接儿子放学,结果正遇上这事儿,咱爸用空竹把他给打了,儿子一点事儿没有,你别怕。”
但陶莹仍旧心有余悸:“真没事儿吗?得上医院瞧瞧吧?”
“真没事儿,那刀都没挨着我,但他也真是智商够低的,居然是以为大马路上不会有监控,只要他抵死不认就会没事儿。”
项修竹直到这会儿还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能无知到这个地步啊?”
“他没读什么书,也没正经上过班儿,又被你姥给惯坏了,一直就是这样自我中心论来思考问题的,”陶莹苦笑了一下,“你就当他傻吧。”
“乔茹她舅舅虽然确实智力比较低下,但他明是非、知善恶,把刀捡起来扔了的时候还知道用手帕把刀锋给包起来呢。”
陶莹这会儿没心思管别人家的事,如果不是儿子大了,男女有别,她真的很想掰开他衣服好好检查一遍。
但最后只能强行忍住。
这会儿项安国把外套脱了,冲儿子看了一眼:“快把你爷爷给你那存折给你妈看看。”
陶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尽力去跟他们互动:“又是什么存折?你爷爷前后都给了我十好几个假存折了……”
说着项修竹把存折给她递过来,还说:“妈,这存折是真的!”
王翠英过世之前,一直都是她当家,后来她病危的时候,把几乎所有存款都交给了项安国他们两口子,还说:“为了竹子学习,你们是留下还是搬走,自己瞧着办,你爸有退休金,他自个儿吃喝不用你们操心。”
那对当时的陶莹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老两口一辈子省吃俭用,到最后把钱都给了他们,陶莹心里一直很愧疚。
再后来项有志病了,被迫给他送去敬老院,他又一直说给陶莹存折,陶莹也只当他糊涂了,还拿已经给了他们的再一次又一次地去给她。
没想到还真有!
陶莹看了看存折上的字数,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数了好几遍,最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项安国:“……多少?我没看错吧,这是多少?”
“五……”项安国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十万。”
整整五十万,陶莹使劲儿又擦了擦眼睛:“这钱不会是之前给我们的那五十万吧?这是后来换了卡,留在自己手里的没用了的存折?”
“我也不确定,明天上银行问问去。”
项修竹在一旁接了一句:“要真有这钱,你们还得把我奶的死亡证明啥的都给带上。”
陶莹心里直打鼓,又问了一句:“陶李不知道吧?”
“哪儿能让他知道?”项安国说,“我明儿还得再去见见律师,出律师函也没什么用,直接起诉吧。”
陶莹这回也是下定了决心:“那就起诉。”
项安国还说:“本来业主那两口子说诉讼费他们先垫着,等胜诉了反正会判对方报销的,但我觉得这样不大好……”
“我也觉得这样不大好,本来他们就很照顾我们,医药费误工费什么的都给垫着了,跟那家人打官司他们垫钱也就算了,咱们自己家打官司这样肯定不行。”
他们俩人都有点儿内耗,还是项修竹说了一句:“有贵人也是自己修来的,要不是我妈豁出去宁可自己受伤也护着那阿姨和她肚子里的小孩儿,人家也不至于这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补偿咱们。”
种善因、结善果,业主两口子也是好人,他们两口子也是好人,所以才会对彼此都无以为报。
项修竹又说:“这要是换了我姥我舅他们,只会觉得这些全都是人家应该的,看人家好说话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要求更多,那到时候人家心里不舒服了,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得真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