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陆续上桌，包间里一时间充满了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但气氛却有点微妙的僵硬。
路明非那身行头和精神状态带来的冲击还没完全散去，好奇心压过了其他情绪。没吃几口，徐岩岩就忍不住又凑过来，嘴里还嚼着块红烧肉，含混不清地问：“哎，明非，你们那卡塞尔学院，到底啥样啊？真是贵族学校？里面是不是都是开跑车上课的？”
他这一开头，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了。
“是啊是啊，说说呗！我们都好奇死了！”
“我看你这一身，还有这表，都是国外买的吧？学校发的零花钱？”
“学校里中国人多吗？好不好混啊？要是好混，以后哥们儿投奔你去啊！”
七嘴八舌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向路明非。他顿时成了饭桌上的焦点，连旁边那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都暂时失去了吸引力。
路明非手里捏着筷子，有点手足无措。这种被众人环绕追问的待遇，他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刚开始心里还有点暗爽，但很快就变成了负担。
一些简单的问题还好应付。
“学校……挺大的，在山里，环境不错。”
“人……不算特别多吧，比我们高中多不了多少。”
“中国人……有一些，不多不少。”他含糊地回答着，尽量不说出具体数字，免得露馅。
但有些问题就让他头皮发麻了。
“你们学校毕业出来都干什么啊？是不是直接进华尔街或者外交部？”有人眼睛发亮地问。
路明非心里一咯噔。屠龙？说出去谁信啊？他支吾着：“呃……就业方向……挺广的，看专业……”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们都学些什么课？是不是特别高端，全是英文教材？”另一个追问道。
龙族谱系学？炼金术入门？言灵学基础？这能说吗？路明非感觉自己后背开始冒汗：“就……正常的大学课程……也有一些比较……特别的选修课……”他试图蒙混过关。
“哎哟，还保密啊！看来真是高级货！”徐岩岩拍了他一下，挤眉弄眼，“可以啊明非，真走起来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拉兄弟们一把！”
路明非只能干笑着点头，心里叫苦不迭。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每一句回答都得在脑子里过三遍，生怕说漏嘴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这比他面对死侍时还紧张。
而主位上的赵孟华，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这顿饭明明是他召集的，是他掏的钱！路明非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衰仔，靠着不知道什么野鸡学校、他坚决不承认卡塞尔是名校，虽然这样并不成立，因为仕兰中学此獠当诛榜榜首楚子航上的也是这所大学，路明非人模狗样地坐在这里，居然就把他苦心营造的气氛全搅和了？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把他赵孟华当空气？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响亮，带着明显的不悦。
正围着路明非叽叽喳喳的徐岩岩等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回过神来了。他们看看脸色阴沉的赵孟华，又看看被他们围在中间、一脸窘迫的路明非，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妈的，舔错对象了！正主不高兴了！
徐岩岩反应最快，立刻端起酒杯，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凑到赵孟华身边：“赵哥！我敬您一杯！感谢赵哥慷慨解囊，带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对对对！敬赵哥！”
“还是赵哥够意思！”
“这饭店选得好，赵哥有品位！”
一群人立刻调转枪口，纷纷举杯，谄媚之词不绝于耳，瞬间把赵孟华重新拱卫到了中心位置。
赵孟华冷哼一声，脸色稍霁，矜持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路明非，带着一丝轻蔑和示威。
路明非顿时感觉周身一轻，那令人窒息的包围圈终于散了。他暗暗松了口气，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这种被关注的压力，他果然还是承受不来。
趁着没人再注意他，他偷偷抬眼，瞥了一下坐在赵孟华旁边的陈雯雯。
她一直很安静，几乎没怎么说话，也没参与刚才的追问。只是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滑动着，像是在和谁发消息。她的侧脸看上去有些疏离，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和这个热闹又虚伪的饭局格格不入。
路明非想起来，好像听谁说过，赵孟华已经和她分手了，现在正和弹钢琴的柳淼淼打得火热。怪不得……今天赵孟华是主角，她却像个局外人。
路明非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不是为了陈雯雯，而是为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他默默嚼着嘴里的饭粒，感觉这顿饭，吃得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