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陶碗贴着小臂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殷素素的字迹在碗底明灭,“回来吃饭”四个字随着心跳忽隐忽现,我甚至能闻到记忆里那碗桂花糖粥的甜香——小时候在冰火岛,娘总把糖熬得黏糊糊的,说这样才黏得住小无忌的魂。
“这钟声……我小时候听过。”白袖儿的声音突然像根细针,扎破了我眼底的暖光。
她垂着头,指尖摩挲倒悬钟的碎片,青铜纹路在她掌心投下暗影,“每代阁主死前,都会敲三下,说‘名字烧尽了’。”
我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莫问天那疯疯癫癫的唱词,原来藏着七百年轮回的血。
静迦的残音适时在耳边响起,像片碎玉撞在骨头上:“归藏阁不是组织,是轮回的坟场。”
“袖儿。”我脱口唤她的名字,见她睫毛颤了颤,才惊觉这是第一次这么叫。
她抬眼时眼底还浮着泪,却迅速抿紧了唇——像极了谢逊在冰火岛给我讲“狮王怒”时,突然被海浪打湿鬓角的模样。
陶碗在袖中灼得更狠了。
我扯下衣角,将药锅里剩下的冷馍碎屑捏碎,混着九阳真气轻轻揉进碗底。
碎屑遇热腾起焦香,我低声说:“娘,我不饿。” 碗底的字迹慢慢淡去,却在瓷胎里浮出一行新字,墨迹泛着黑:“种子已种,七日内逆脉。”
呼吸一滞。
我想起冷月奴咽气前瞪圆的眼,他说“看到黑纹爬满……”,原是六大派弟子体内早被种下了真意种子。
指节捏得发白,屠龙刀残片在掌心硌出红痕——必须混进归藏阁,必须在寒毒发作前找到熔炉核心。
“伪装叛逃,逆走九阳。”我对着风默念计划,真气在经脉里逆冲三寸,喉间立刻泛起腥甜。
白袖儿突然转头看我,毒针在袖中发出细微的轻响,我却笑了:“这样像不像叛教的叛徒?”
她没接话,只是盯着我泛红的眼角。
藏经塔的影子罩下来时,守阁傀儡的青铜脸从门后转出来。
它的瞳孔是两团金焰,扫过我时,我运转“加速修炼”,在瞬息间将太极云手的圆融、降龙十八掌的刚猛、独孤九剑的锋锐揉进九阳真气里——三派气机在体表交织成雾,像团乱麻又像朵花。
傀儡的金焰晃了晃,发出破风箱似的低吼:“武学海……通过。”
白袖儿跟在我身后踏上石阶,裙角扫过青石板的声音比针还细。
她突然说:“若被识破,我亲手杀你。” 尾音轻得像叹息,我回头时,正看见她别过脸去,耳尖红得要滴血。
塔内七重禁制比想象中更沉。
第一关“静心关”要破,得用张三丰当年在武当山熬药的心境——他守着药炉,看晨雾漫过松针,听小徒弟们在院外踢毽子,药香混着童真,能化尽所有杂念。
我闭着眼,把自己塞进那幅画面里,禁制的青芒“嗡”地碎成星子。
第二关“断情关”最疼。
杨过断臂时的风是冷的,龙女的白衣是飘的,他握着断剑,觉得天地都空了。
我咬着牙把那股子锥心的痛引到自己身上,喉间的腥甜涌得更凶,禁制的红芒却“唰”地退开。
到第六关“忘我门”时,我额角全是汗。
这关要剥离自我意识,我摸出贴身的血书——那是谢逊在冰火岛刻给我的,“我儿无忌,父想你”七个字浸着血,至今还带着铁锈味。
“柳无音。”我把血书按在额前,“你听见刀鸣了吗?”
剑奴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他的剑划开空气,像根烧红的铁钎,在虚空中刺出一道裂缝。
暗道出现在眼前时,我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绸——和白袖儿的那根,刚好凑成个平安结。
熔炉核心的黑焰翻涌着,无数玉简在火里打转,像漫天骨灰。
我握紧屠龙刀残片探进去,突然被一股熟悉的热流烫了手——是九阳真气!
初代教主当年抽离的九阳残渣,竟被逆炼成了真意种子!
“叮”的一声轻响在识海炸开。
金手指突然异变,我能清晰感知到周围武学气息的流动,像看见一条发光的河。
我深吸一口气,三缕黑焰顺着鼻腔钻进来,护体真气瞬间暴涨三寸,可寒毒也跟着窜上来,像无数冰针在骨头里扎。
静迦的声音急得发抖:“寒症半日必发!”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出白牙:“够了,足够我杀到谢归藏面前。”
暗道外的光突然暗了。
白袖儿站在阴影里,毒针抵着我喉前三寸。
她的手在抖,眼尾的泪还没干,声音却冷得像冰:“你体内有我父亲的真意波动……你到底是谁?”
我没说话,把屠龙刀残片递过去。
刀身上的血锈慢慢化开,谢逊的字迹浮出来:“吾儿归藏,勿忘归家。”
她瞳孔骤缩成针尖。
毒针上的血珠“啪”地掉在地上,腐蚀出一个“谢”字的轮廓。
风卷着黑焰的焦味灌进来,我听见她喉间发出破碎的抽噎,像小时候在灵蛇岛,小昭给我裹伤时,珊瑚珠串散在地上的轻响。
针尖突然压进我皮肤,却在要见血的刹那,她手腕一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