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轧钢厂的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说说笑笑地往外涌。
傻柱一个人走在最后面,手里没提饭盒,这是自打他进食堂后,极其罕见的一幕。
回到家,何大清已经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瓶二锅头。
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也不看傻柱,只是闷头喝酒。
父子俩谁也不搭理谁。
傻柱换了鞋,往床上一躺,用后脑勺对着他爹,摆明了还在赌气。
何大清捏着酒杯,眼角的余光瞥着床上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儿子,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
想他何大清当年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被人姑娘嫌弃两句,就跟天塌下来似的。
他越想越气,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
“没出息的东西!”
床上的傻柱身子动了动,没吱声。
“不就是个娘们儿吗?
天底下的娘们儿死绝了?
瞧你那熊样!”
何大清的骂声一句比一句重。
“人家嫌你老,你就不会把自己拾掇利索点?
天天跟个灶王爷似的,哪个黄花大闺女能看上你?”
“你管我!”
傻柱终于忍不住了,从床上一翻身坐起来,红着眼睛吼道。
“要不是你非逼着我去,我能丢这个人?
现在好了,全院的人都知道了,都在看我笑话!你满意了?”
“我看你笑话?
我是你老子!
我巴不得你过得好!”
何大清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傻柱的鼻子说道。
“你就是个榆木疙瘩!
一根筋!
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这个媳妇儿,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下回我再给你找!”
“你找你的,我不去!”
“反了你了!”
......
晚饭过后,院里的大槐树下又聚满了人。
今天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话题,就是傻柱相亲失败这事儿。
闫富贵端着大茶缸子,喝一口兑了五遍水的茶叶末,慢悠悠地开了腔。
“哎,你们说,这事儿怪谁?
要我说啊,就怪何大清太心急。
这找对象,跟咱们买东西一个道理,得货比三家,不能一锤子买卖。
他倒好,拉着柱子就去了,结果呢?
碰了一鼻子灰,白花钱不说,还惹了一肚子气,里外里都亏了。”
一个大妈立刻接话:
“可不是嘛,三大爷这账算得就是明白!”
另一个大妈撇着嘴说:
“要我说啊,傻柱那长相,确实是硬伤。”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
刘海中在家里翘着二郎腿,心情好得不得了。
“听见没,老婆子,傻柱那事儿黄了!”
二大妈抬起头,叹了口气:
“黄了就黄了吧,你跟着高兴什么。”
“我怎么不高兴?”
刘海中把眼一瞪。
“傻柱都找不着对象了,那我儿子刘光齐,急什么?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比傻柱那厨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之前催他,是怕他落在人后头。
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嘛!”
他觉得傻柱的失败,极大地衬托了自家儿子的优秀。
这让他因为催婚跟刘光齐闹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他甚至决定,明天开始,对刘光齐的态度要和缓一些,不能逼得太紧,得让他自己慢慢来。
......
易中海坐在自家门口的小马扎上,面无表情地听着院里的风言风语。
他心里对何大清充满了鄙夷。
莽夫一个,懂什么人情世故?
找对象这种事,讲究的是个循序渐进,投其所好。
哪能像他那样,跟赶鸭子上架似的?
要是换成自己来给傻柱张罗,先从姑娘的父母下手,送点紧俏的东西。
把关系处到位了,再让俩孩子见面,那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何大清这么一搞,把傻柱的名声都给弄臭了,以后再想说亲,可就难了。
这老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而最乐不可支的,莫过于许大茂。
他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就听说了这天大的喜讯。
当场就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哟,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就往中院走,那架势,明摆着是要去看傻柱的笑话。
许大茂走到傻柱家门口,也不进去,就靠在门框上,冲里头喊:
“傻柱!
何雨柱!
出来啊!
听说你相亲让人给退货了?
哎,别难过,我跟你说,这不算啥。
天涯何处无芳草,实在不行,你找个眼瞎的嘛!
哈哈哈哈!”
......
屋里,傻柱正用被子蒙着头,他“嚯”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眼睛血红。
猛地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许大茂!
我操你姥姥!”
傻柱一声爆喝,抡起拳头就往许大茂脸上砸。
许大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就是来过过嘴瘾,可没想真跟这疯子动手。
眼看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到了,他转身就跑。
“傻柱你疯了!
打人是犯法的!”
他一边跑一边喊,连滚带爬地冲回后院。
“砰”的一声把自家门给关严了,还从里头插上了门销。
傻柱红着眼,在许大茂门外叫道。
“你有种出来!”
许大茂喘着粗气骂了一句。
“我不出来!”
“妈的,你这个疯狗!”
过两天他就要跟新媳妇办酒席了,这要是脸上挂了彩,破了相,那还怎么见人?
傻柱一脚踹在许大茂家门上,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却被赶来的何大清一把拉住。
“行了!
还嫌不够丢人吗?
回去!”
何大清黑着脸,低声喝道。
傻柱胸口剧烈起伏,瞪着许大茂家门半天,才愤愤地一甩手,转身回了中院。
而这一切,都被中院西厢房窗户后面的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秦淮茹看着傻柱那副失魂落魄又怒不可遏的样子,嘴角微微翘了翘。
她知道,时机到了。
夜渐渐深了。
乘凉的人都散了,院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几声不知疲倦的蝉鸣。
傻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他快要被这股子憋屈劲儿给逼疯的时候。
窗户被人用指甲轻轻地刮了两下。
“叩叩。”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傻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警惕地问:
“谁?”
窗外传来一个压得极低,却让他无比熟悉的女声。
“柱子,是我。”
是秦淮茹。
傻柱的心猛地一跳,也顾不上多想,翻身下床,几步走到窗边。
月光下,秦淮茹那张俏丽的脸庞近在咫尺。
她的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盛满了担忧与心疼。
“我……我听见许大茂又欺负你了。”
“你没事吧?”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就冲走了傻柱心里所有的憋屈。
他鼻腔发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看,还是秦姐好。
全院的人都在看他笑话,只有秦姐,是真心关心他的。
“我没事。”
秦淮茹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
嘴上却叹了口气,声音更柔了。
“别往心里去。
她们都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懂什么。
在我心里,你比谁都强。”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飞快地说,
“这儿说话不方便。
晚上一点,老地方,菜窖见。”
说完,她不等傻柱回答,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傻柱愣在原地,心跳得像打鼓。
菜窖……秦姐又要跟他在菜窖见面。
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菜窖里那昏暗的光线,那混合着泥土和咸菜的味道,还有……秦淮茹那温热柔软的身体。
他攥紧了拳头,一种混杂着期待和躁动的火焰,从他心底里重新燃了起来。
而此时,林卫东,对院里的这一切风波恍若未闻。
他推出了自己的二八大杠,跨上车,迎着夜风,轻快地蹬着自行车,消失在了胡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