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青铜龙指间的流沙,悄然回溯到了八年之前。
结束了外域远征和太阳井之战的几个月后,整个艾泽拉斯都在为针对巫妖王的北伐而积蓄力量。
联盟与部落之间,因为这几年共同抗击敌人而建立起的信任,已经不像曾经那如同初春的薄冰般脆弱了,但仍有可能因为一次错误的碰撞而碎裂。
李响知道,那一次最大的碰撞,就源于这座冰冷的地下之城——幽暗城。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炼金药剂的刺鼻气味与亡灵生物那种特有的尘土与防腐剂的味道。幽绿色的炼金火焰在两侧的墙壁上燃烧着,将亡灵卫兵们沉默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李响独自一人走在这座城市的皇家区,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凭借着在几次战争中立下的赫赫战功,以及“重铸纪元”在部落中日益增长的声望,他要求觐见女王的请求,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他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将一场足以毁灭联盟与部落所有互信、甚至可能引发全面战争的灾难,扼杀在摇篮之中。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来到了女王的王座之前。希尔瓦娜斯·风行者,这位被遗忘者的女妖之王,正静静地端坐在她那冰冷的石座之上。她身着暗紫色的皮甲,勾勒出精灵游侠特有的矫健轮廓。兜帽之下,那张苍白而又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蓝色的双眸中,燃烧着混杂着痛苦与仇恨的灵魂之火。
“李响,”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冬夜的寒风,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这个所有人都忙于准备战争的时刻,你要求见我,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李响的宅男之心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但他很快就用强大的意志力将其压了下去。他知道,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他行了一个亡灵礼,然后看了看周围的卫兵,又抬起头,直视着女王的眼睛。
希尔瓦娜斯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鞠躬退到了外面。整个王座大厅内只剩下了李响和女王两人。
“女王陛下,”他沉声说道,“我前来,是想向您揭示一个隐藏在您身边的危险,那是足以颠覆整个部落的阴影。”他没有卖关子,直接将他“预知”到的未来和盘托出:“恐惧魔王,瓦力玛萨斯,从未真正臣服于您。他一直在暗中与燃烧军团勾结。更重要的是,他正在蛊惑皇家药剂师学会的大药剂师普特雷斯。我预见到,在我们的大军远征诺森德,与巫妖王决战的时刻,他们将会在背后发动一场卑劣的政变,用新研制的瘟疫,无差别地攻击联盟与部落的军队,并趁机占领幽暗城。”
李响的语气凝重无比。他很清楚,天谴之门的惨剧,是联盟与部落关系彻底破裂的导火索。瓦里安的猜忌,小萨鲁法尔的战死,伯瓦尔的失踪……一系列的悲剧都源于此。他花费了数年心血,才让两大阵营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允许这场阴谋得逞。他原以为,当他说出这个惊天秘密时,会看到女王震惊、愤怒,甚至是猜疑的表情。
然而,希尔瓦娜斯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模样。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我已经知道了。”她淡淡地说道。李响一愣,点了点头。“你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希尔瓦娜斯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踱步来到李响面前,“不过,这次你似乎……来得有些晚了。”
“什么?”李响彻底懵了。
“几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提醒,我一直记在心里。”女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当然,我本来也不会对一个恐惧魔王抱有完全的信任。自从那时,我就已经派出了最棒的密探,日夜监视着瓦力玛萨斯的一举一动。就在那不久之后,我们截获了他与军团之间的秘密通信。”
她停下脚步,盯着李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所以,在你来之前,瓦力玛萨斯……已经永远地沉默了。”
李响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怎么也没想到,希尔瓦娜斯竟然如此果决,早已洞悉了一切,并且在阴谋发酵之前就秘密处决了恐惧魔王!这位女妖之王的智慧与手腕,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至于你说的那个大药剂师普特雷斯,”希尔瓦娜斯继续说道,“瓦力玛萨斯似乎还没来得及与他进行太深入的接触。不过,既然这条毒蛇已经被你指了出来,我会派人‘重点关照’他的。一条被拔了毒牙的蛇,翻不起什么风浪。”
她重新坐回王座,看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李响,语气缓和了一些:“本来,我打算过两天去奥格瑞玛觐见大酋长的时候,顺道去一趟纪元谷,当面感谢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李响听到“当面感谢”,灵魂之火又漏跳了一拍。但他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去奥格瑞玛觐见大酋长。他知道,希尔瓦娜斯此行的目的,一定是催促萨尔尽快出兵诺森德,她对阿尔萨斯的仇恨,已经让她有些迫不及待了。而这件事,正是未来萨尔与加尔鲁什矛盾激化的起点。他必须做点什么。
“女王陛下,”李响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理解您复仇的渴望。但是,我恳请您,再多一点耐心。”希尔瓦娜斯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一股冰冷的怒意开始弥漫:“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敢。我只是在陈述一个我所看到的‘未来’。”李响不卑不亢地回答,“我预见到,阿尔萨斯必将败亡。巫妖王必将被终结。他的末日已经注定。但……时机未到。如果我们现在仓促进军,准备不足,只会付出不必要的代价,甚至可能让复仇的机会从指缝中溜走。请您相信我,就像您相信我关于瓦力玛萨斯的警告一样。胜利的天平,已经向我们倾斜,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鲁莽的冲锋,而是等待一个能将敌人一击毙命时机。我想您保证,这个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他不是在预言,而是在讲述一个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希尔瓦娜斯沉默了。她死死地盯着李响,似乎想从他那平静的灵魂之火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假。
但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绝对的笃定。良久,她眼中的怒意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算计。
“好,”她缓缓吐出一个字,“我等。”李响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成功了。天谴之门的灾难,这个足以撕裂整个艾泽拉斯的巨大伤口,就在今天,就在这幽暗城冰冷的王座之前,被他无声无息地扼杀在了摇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