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县实验小学的校园被盛夏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五年级（2）班的教室后墙，黑板报上用彩色粉笔写着 “再见，五年级”，旁边贴满了同学们互赠的留言条 —— 有的画着简笔的水浒卡，有的写着 “暑假一起去抓知了”，闹哄哄的声音从窗户里飘出来，裹着老槐树的花香，满是学期末的热闹。
沈浩坐在座位上，右手悄悄揣在裤兜里，指尖反复摩挲着一张硬卡纸。那是张 “及时雨宋江” 的水浒卡，边角被他摸得有点发毛，是上个月从批发部老王那儿特意留的稀有款 —— 当时老王说 “全县城没几张了”，他就用两包小浣熊干脆面换了过来，一直夹在语文课本最厚的那页里，今天特意带来，就是为了合影时给林晓雅。
“沈浩！快出来排队！摄影师都到操场了！” 班长在门口喊，手里举着张名单，“按学号排，女生在前，男生在后！”
沈浩赶紧把水浒卡往校服口袋深处塞了塞，又按了按，怕走路时掉出来。他起身时，碰了碰旁边林晓雅的胳膊：“晓雅，你学号是 23，我是 28，等会儿我跟后面的张强换个位置，站你旁边啊？”
林晓雅正低头把留言条往笔记本里夹，闻言抬头看他，眼睛弯了弯：“好啊，刚才我还跟班长说，想跟你站近点，拍照时能一起笑。” 她的脸颊有点红，大概是被窗外的阳光晒的，垂在肩后的马尾晃了晃，发梢沾着片小小的槐花瓣。
沈浩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有点快。他快步走到操场，看见张强正靠在篮球架上，手里把玩着一张 “浪里白条张顺” 的卡。“张强，跟你换个位置呗？” 沈浩走过去，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递过去，“我跟晓雅一起复习数学，站她旁边，开学我教你鸡兔同笼的解法。”
张强眼睛一亮，接过水果糖塞进嘴里：“行啊！不过你可别反悔，开学要是不教我，我就跟老师说你上课传纸条。” 他说着，往队伍后面退了两步，把 27 号的位置让给了沈浩。
队伍慢慢往前挪，沈浩站在林晓雅身后，能看见她浅粉色的校服领口，还有发间那片槐花瓣。“晓雅，你等会儿拍照要笑啊，上次模拟考你拍照就没笑，照片里脸圆圆的，像个小包子。” 沈浩小声逗她，想让她别紧张 —— 他记得去年期末拍照，晓雅因为语文没考好，全程皱着眉，照片洗出来后，她还偷偷哭了一场。
林晓雅回头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我才不像小包子！等会儿我笑得比你甜，让摄影师只拍我不拍你。”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块草莓味的大大泡泡糖，剥了糖纸递给他，“昨天我妈去小卖部买的，阿姨说这是新到的口味，给你尝尝。”
沈浩接过泡泡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刚想说话，就听见摄影师喊：“五年级（2）班，都站好喽！第一排蹲，第二排站，第三排踩凳子！”
林晓雅被分到第二排中间，沈浩赶紧跟上去，站在她右边。他悄悄调整了下姿势，让肩膀跟她的肩膀轻轻挨着，能感觉到她校服布料的柔软。摄影师举着相机，对着镜头喊：“都看我！眼睛别眨！1——2——3—— 茄子！”
就在 “茄子” 两个字刚落的瞬间，沈浩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宋江卡，手指一勾，轻轻塞进了林晓雅的校服口袋里。卡片有点硬，碰到晓雅的腰时，她的身体突然一僵，猛地回头看他。沈浩赶紧对着镜头笑，眼睛却偷偷瞥她，用口型比了个 “别声张”，又眨了眨眼。
林晓雅的脸颊一下子红了，像熟透的桃子。她飞快地转回头，对着镜头挤出个笑容，右手悄悄伸进口袋，攥住了那张卡，指尖能摸到卡上宋江的头像，心里暖暖的。
拍照结束后，同学们围着摄影师问：“老师，照片啥时候能洗出来啊？” 摄影师收拾着相机，笑着说：“下周三来拿，都是彩色的，保证把你们拍得漂漂亮亮的。”
接下来的几天，沈浩每天放学都要绕到传达室问一句：“王大爷，五年级的合影到了吗？” 王大爷总笑着摆手：“还没呢，急啥？等来了我第一时间喊你。” 林晓雅也偶尔会问，每次路过传达室，都会停下来看一眼，见沈浩在，就会小声问：“还没到吗？” 沈浩总会说：“快了，说不定明天就到了。”
周三早上，沈浩刚进校门，就听见传达室的王大爷喊他：“沈浩！你们班的合影到了！赶紧来拿！” 他飞快地跑过去，看见桌上摆着一沓彩色照片，每张都印着同学们的笑脸。他翻了翻，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那张 —— 照片里的阳光正好，他站在林晓雅右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晓雅则微微侧着头，嘴角带着浅浅的梨涡，发间的槐花瓣还隐约能看见。
沈浩把照片小心地揣在怀里，快步往教室走。刚到门口，就看见林晓雅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本语文书，眼睛往传达室的方向望。“晓雅！照片到了！” 沈浩跑过去，把照片递到她面前。
林晓雅赶紧接过来，指尖轻轻摸着照片上的自己，又看了看旁边的沈浩，忍不住笑了：“你笑得好傻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宋江卡，递到沈浩面前，声音软乎乎的，“昨天我把卡给我弟看了，他说这是他最想要的一张，非要让我跟你说谢谢。”
“不用谢，” 沈浩挠了挠头，看着她手里的卡，“我特意留的，老王说这卡很少见，你弟要是还想要别的，我下次再给你留。” 他顿了顿，看着晓雅手里的照片，又问：“你晚上要给叔叔看照片吗？”
林晓雅点点头，眼里亮闪闪的：“嗯！我爸今天从乡下回来，晚上会来我家吃饭。我要把照片给他看，跟他说我们约定一起考县一中，还住得这么近，以后每天都能一起复习。” 她说着，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沈浩的脸，“我爸肯定会开心的，上次他还说，要是我能跟你一起考上一中，他就放心了。”
沈浩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他想起昨天晚上，妈妈李秀莲跟他说：“晓雅爸昨天来小卖部买酱油，跟我说他正在跟县城的中学沟通调职的事，说不定下学期就能调回来教语文了。” 那时候他还没来得及跟晓雅说，现在看着晓雅提到爸爸时的期待，心里更盼着林父能早点调回县城 —— 这样晓雅就不用再一个月才见爸爸一次，也不用总担心没人帮她复习了。
“叔叔肯定会觉得咱们俩进步很大，” 沈浩笑着说，“上次模拟考，你语文都考了 85 分，比上次多了 15 分，叔叔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夸你。”
就在这时，几个女生凑过来，抢着看他们的照片。“哇，晓雅，你跟沈浩站得好近啊！”“你们俩笑起来都有梨涡，好像兄妹啊！”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林晓雅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赶紧把照片收起来，拉着沈浩往教室走：“别理她们，咱们去背书，下午还要考数学呢。”
沈浩跟着她走进教室，看着她坐在座位上，把照片夹在语文课本的第一页，又小心翼翼地把宋江卡夹在照片旁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浅金色，看起来软软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两人并肩走在胡同里。林晓雅手里拿着照片，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嘴里还小声念叨：“我要跟我爸说，让他下次回来的时候，也去你家吃饭，阿姨做的白菜炖粉条最好吃了。”
“好啊！” 沈浩点头，“我妈昨天还说，等你爸调回来，要请你们全家来家里吃饭，庆祝你爸调职，也庆祝咱们俩一起进步。”
路过 “小浩小卖部” 时，李秀莲正站在门口摆货，看见他们手里的照片，赶紧迎上来：“哟，照片洗出来了？快让阿姨看看！” 她接过照片，凑到眼前看了看，笑着说：“这俩孩子站一起真般配，笑得真甜！晓雅，晚上让你爸来家里坐啊，阿姨刚买了西瓜，切好等着你们。”
林晓雅笑着点头：“谢谢阿姨，我晚上跟我爸说。”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照片上，把两人的笑脸映得格外清晰。沈浩躺在床上，手里攥着剩下的一张水浒卡 —— 是张 “玉麒麟卢俊义”，他打算下次给晓雅，让她跟弟弟一起集。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觉得这个夏天，还有以后的日子，都会像照片里的阳光一样，暖融融的，满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