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长，”
张百川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传了进去，带着激动。他大步跨进指挥部临时收拾出来的接待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手站在地图前。
贺师长闻声转过身，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张百川，嘴角咧开一个爽朗的笑容：“好你个张百川，几年不见，这晋中的小米把你养得更结实了，好，好啊，”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摇晃着。
“老首长，您可算来了，这摊子交给您，我心里就彻底踏实了，”张百川语气真挚。
贺师长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又轻轻捶了他胸口一拳：“少给我戴高帽，你小子现在可是威震日寇的张司令员了，我在陕北都听说了，打得筱冢义男都快找不着北了，干得漂亮，”
两人相视大笑。罗政委和萧参谋长也闻讯赶来，又是一番热烈的寒暄。
“老首长，晋中的情况，我们整理了一份详细的报告……”罗政委说着，就要去拿文件。
贺师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哎，老罗，不忙。你们三个办事，我放心。报告我回头慢慢看。先说正事，中央这次把我调回来，一是接替你们稳住晋中，这二嘛，也是给你们河北军区压阵脚，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晋中区域：“这里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去河北折腾，阎老西要是再敢搞小动作，我替你们收拾他，”
张百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刚想说话，机要参谋却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地将一份新译出的电报递给了萧参谋长。
萧参谋长快速扫了一眼，眼神骤然一凝，将电报递给了张百川和罗政委。
“中央急电。”萧参谋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张百川接过电报，罗政委也凑过来看。只看了一眼，张百川的眉头就紧紧锁了起来。
“怎么了？”贺师长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沉声问道。
张百川将电报递给贺师长，语气沉重：“老首长，情况有变。中央命令，晋察冀军区下辖的冀中军区，整体划归我们新成立的河北军区指挥。我们的开进目的地，不再是零星开辟，而是直接进入冀中，接管西起平汉路，东至津浦路，北迄北宁路，南至沧石公路的这片广大区域。”
罗政委异常严肃：“这几乎是整个冀中平原的核心区域，责任太大了，而且，电报里还说，我们内线得到紧急情报，鬼子华北方面军已经制定计划，准备对冀中地区发动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扫荡，代号‘五一大扫荡’。”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贺师长看完电报，沉默了片刻，重重吐出一口气：“好家伙，中央这是把最硬的骨头直接塞到你们嘴里了，冀中，四战之地，无险可守，鬼子的坦克骑兵可以横冲直撞。加上这次扫荡，冈村宁次这是要下死手啊，”
萧参谋长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电报中提到的区域边界划过，语气快速而冷静：“区域广阔，意味着回旋余地大，但也意味着防线漫长，兵力容易分散。鬼子选择这个时候扫荡，显然是想趁我们河北军区立足未稳，冀中部队刚刚划归，指挥体系尚未完全理顺的时机，给我们来个当头棒喝，”
张百川没有说话，他盯着地图上那片一马平川的平原，他掏出烟，递给贺师长一支，自己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压力大，舞台也更大，冀中根据地基础好，群众支持我们，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依靠。鬼子想趁我们立足未稳？那我们就偏偏要站稳给他看，”
他看向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老罗，老萧，形势逼人，我们的计划必须调整了。”
罗政委点头：“立刻与冀中军区取得联系，建立直接通讯。我们需要最详细的敌情、我情、地形、群众基础汇报。政治部要提前介入，准备安抚和整合冀中划归过来的部队和地方组织。”
萧参谋长接口道：“军事上，原定分批次、多路线开进的计划不变，但目标地域改为直接进入冀中腹地。各部队开进途中，就要进入临战状态。我建议，先头部队教一旅、教二旅，不再仅仅是开路，而是要作为拳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敌情，掩护主力展开。”
贺师长听着三人的对话，满意地点点头：“临危不乱，有点大将之风了，百川，需要晋中这边怎么配合，尽管开口，弹药、粮食，我这边能挤出来的，优先保障你们，”
张百川感激地看了老首长一眼，随即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的冀中平原，拳头不知不觉握紧：“冈村宁次想给我们来个下马威，那咱们就给他来个硬碰硬，看看是他的‘铁壁合围’厉害，还是咱们这十二万百战精锐的拳头硬，”
他转向萧参谋长：“老萧，立刻以我们四人名义，给中央和总部回电，表示坚决执行命令，并上报我们调整后的部署。同时，命令：所有东进部队，取消原定休整计划，立即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侦察力量前出，与冀中军区侦察部队汇合，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关于鬼子扫荡兵力、路线、时间的最新情报，”
“是，”萧参谋长立正领命，转身就向外走。
张百川又对罗政委说：“老罗，给冀中军区的电文，你来起草，语气要诚恳，表明我们是一家人，过去是并肩作战的兄弟，现在更是一个战壕的生死战友，请他们务必坚持，我们主力即刻就到，”
“明白，”罗政委也立刻行动起来。
贺师长看着瞬间进入状态的三人，感慨道：“真是兵贵神速啊，百川，这边交接的事情你放心，有我。你们就专心对付前面的狂风暴雨吧，”
张百川重重握住贺师长的手：“老首长，晋中就拜托您了，”
命令迅速下达，整个晋中军区东进部队的营地气氛陡然一变。之前的兴奋和期待中，加入了一种凝重的战意。
教一旅旅长许达看着刚刚接到的命令：“都听清楚了？原训练计划取消，所有人员检查武器弹药，配足基数和干粮，侦察连给老子撒出去，往前多走五十里，对，就是现在，”
骑兵旅旅长老孙抚摸着心爱的战马，对着集结的骑兵团长们沉声道：“平原是咱们的家，但这次回家，门口堵着一群恶狼，都把眼睛给我瞪圆了，把马刀给我磨快了，到时候，别给老子掉链子，”
在各部队紧张备战的同时，军区指挥部里与冀中军区的联系已经建立，一份份关于敌情和我情的情报传来。
萧参谋长拿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文，走到正在研究地图的张百川和罗政委身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司令员，政委，冀中吕司令回电了。他们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鬼子这次调动了第27师团、第110师团残部、独立混成第7、第8、第9旅团各一部，骑兵第13联队，总兵力超过五万，配属大量坦克、装甲车和骑兵，预计从平汉、津浦、北宁三路同时推进，采取‘梳篦战术’，企图彻底摧毁我冀中根据地。冀中部队目前分散在各军分区，主力正在集结，压力巨大。”
罗政委深吸一口气：“五万鬼子，配属装甲部队……这是要把冀中犁一遍啊。吕司令他们希望我们主力尽快东进，在鬼子合围形成之前，打乱他们的部署。”
张百川盯着地图，手指在几个关键节点上重重敲了敲：“不能等到鬼子把包围圈合拢，老萧，我们的先头部队最快多久能抵达冀中指定位置？”
“教一旅轻装疾进，排除小股敌人干扰，最快四天可以抵达与冀中部队汇合。”萧参谋长精确地回答。
“四天……”张百川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给许达发报，命令教一旅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三天内赶到北郭村一带，告诉他，到了地方，不要等后续命令，直接寻找战机，给我狠狠敲掉鬼子一路先锋，打掉他的嚣张气焰，要让冈村宁次知道，他选的这块骨头，能崩掉他满嘴牙，”
他抬起头，看着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老罗，老萧，通知各部队，开进计划提前，我们不等了，立刻出发，直奔冀中，这场硬仗，就在平原上跟鬼子见个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