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辛庄峡谷已彻底沦为血肉磨坊。
晋中军区司令部里,电话和电报未曾间断。张百川站在地图前,手中的红蓝铅笔根据不断传来的战报,快速标注着敌我态势的细微变化。罗政委和萧参谋长分坐两侧,一个紧盯着政治工作和后勤保障的电文,一个不断在地图上进行着测量和计算。
“司令员,359旅报告,左翼三团已控制‘鹰嘴’高地,正以火力压制峡谷中段敌集结区域,但遭遇鬼子顽强抵抗,进展缓慢,伤亡不小,”通讯参谋大声汇报。
张百川头也没抬,铅笔在地图上“鹰嘴”位置画了个圈:“告诉陈旅长,不要急于求成,利用高地优势,用机枪和迫击炮一点一点啃,告诉部队,注意防炮,鬼子残存的掷弹筒还在反击,”
“司令员,炮兵团报告,第一轮急促射后,炮弹消耗超过三分之一,尤其是九二式步兵炮炮弹储备告急,请求指示下一步火力分配原则,”
张百川眉头微蹙,看向萧参谋长。萧参谋长立刻接口,语气快速而清晰:“回复周团长,炮火转为重点支援,优先保障359旅、教二旅攻坚区域的压制,特别是对鬼子重机枪火点和试图反扑的步兵集群,对峡谷两端封口部队的支援酌情减少,告诉他们主要依靠自身火力密度,节省弹药,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敌援军或更激烈的反扑,”
“是,”通讯参谋记录后转身离去。
罗政委放下手中的一份电报,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司令员,各旅都报告伤亡在持续增加,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团。鬼子困兽犹斗,抵抗非常疯狂。担架队和救护所压力很大。”
张百川深吸一口气,目光依旧锁定在地图上:“我知道。但现在是关键时刻,谁先顶不住,谁就满盘皆输。告诉各旅政委,加强战场鼓动,党员、干部带头顶上去,后勤方面,老罗你亲自协调,不惜一切代价,把弹药送上去,把伤员撤下来,”
这时,另一部电话响起,萧参谋长抓起话筒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捂住话筒,对张百川说:“司令员,前沿观察所紧急报告,发现约一个大队规模的鬼子,正脱离峡谷主战场,沿西侧一条废弃的采药小径,向359旅与教二旅结合部的山梁攀爬,企图抢占制高点,打破我包围圈,”
张百川眼神一凛,快步走到沙盘前,找到了那条不起眼的小路。这条小路地图上标注模糊,显然鬼子中有熟悉当地地形的人向导。
“妈的,想中心开花?做梦,”张百川冷哼一声,立刻做出决断,“命令,一,立刻通知359旅陈旅长和教二旅彭旅长,抽调各自预备队一个营,火速加强结合部防御,务必将该股鬼子阻击在山梁之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二,命令配属给359旅的师属迫击炮连,集中火力,覆盖那条采药小径和鬼子攀爬区域,”
“三,告诉特务营长老耿,他手下的侦察兵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这条通道?让他立刻派人摸清情况,如果还有类似小路,马上报告并设法破坏或监视,”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很快,峡谷西侧的山梁上爆发了新的激战。八路军预备队及时赶到,与试图攀爬的鬼子展开了惨烈的争夺。迫击炮弹不断落在陡峭的山坡上,炸得碎石纷飞。
张百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西侧战况汇报,战局千变万化,任何一个疏漏都可能被敌人利用。
“司令员,”萧参谋长拿着刚收到的另一份电报走来:“榆次、太谷方向侦察哨报告,两地鬼子有异动,有部队集结出城的迹象,但规模不大,更像是牵制性或试探性行动。”
张百川走到地图前,看着榆次和太谷的位置,沉吟道:“梅津这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也想给我们施加压力,迫使我们分兵。不能上当,”
他转向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语气坚定:“告诉前沿部队,榆次、太谷方向,由地方部队和民兵加强警戒,主力绝不调动,我们现在的核心任务,就是大辛庄,集中所有力量,尽快吃掉里面的鬼子,”
他回到地图前,指着峡谷核心区域:“鬼子现在被压缩在峡谷中段这片区域,建制已乱,但核心抵抗力量还在。必须加强压力,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再次抓起电话,要通了炮兵团:“老周,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再组织一次营规模的炮火急袭,目标,峡谷中段所有疑似鬼子指挥节点和重武器阵地,把咱们的家底再掏一掏,给步兵兄弟创造总攻的条件,”
放下电话,他又要通了359旅和教二旅:“陈旅长,彭旅长,炮兵马上进行新一轮火力准备,炮火延伸后,所有部队,给我全线压上,总攻的时候到了,不要怕伤亡,狭路相逢勇者胜,告诉战士们,决战的时候到了,晋中根据地能否保住,在此一举,”
司令部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知道,司令员已经拿出了最后的决心和力量。胜败,在此一举,
峡谷内,八路军的炮火再次变得密集起来,虽然不如开场时猛烈,但精准度更高,专门盯着鬼子的要害打。炮火过后,漫山遍野响起了八路军冲锋的号声和震天的喊杀声,数个团的兵力,从两侧山梁涌向谷底残存的鬼子,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阶段。刺刀见红,手榴弹对砸,甚至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张百川在司令部里,不再频繁下达指令,而是紧握着电话听筒,倾听着前线传来的每一个声音。他知道,此刻,胜负的天平,正在由无数战士的勇气和鲜血来称量。
张百川在司令部里盯着地图。他知道,战斗已经进入最消耗意志的阶段。鬼子已是强弩之末,但困兽之斗,最为疯狂。
“司令员,”萧参谋长汇总着各条战线的报告:“峡谷内鬼子已被分割成数块,大部歼灭在即。但各部伤亡都很重,弹药消耗巨大。榆次出动的那个大队,被骑兵和县大队层层阻击,进展缓慢,但仍在逼近。”
张百川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他沉默了片刻,对罗政委和萧参谋长说:“告诉各旅,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今晚不许停,就是要趁鬼子乱,彻底打垮他们,对榆次来的那个大队,告诉阻击部队,可以适当后撤,放他们再深入一点,然后……”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等大辛庄这边解决完,让骑兵旅去收拾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359旅陈旅长极度疲惫却带着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司令员,好消息,鬼子第110师团的旗被我们缴获了,是个少将的……”
指挥部里瞬间一静,随即爆发出低沉的欢呼,
张百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好,告诉战士们,这是开始,彻底肃清残敌,天亮之前,我要大辛庄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