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层，每一个部门，几乎都在重复着类似的场景。
寂静、注目、窃语、以及凌千雪坦然自若的介绍。
“这是市场部。”
“这是研发中心。”
她始终没有松开沈墨的手。
沈墨从一开的不自在到慢慢适应，最后甚至能勉强对那些投来的目光回以略显僵硬的微笑。
他接受了。
接受了凌千雪给予的这份霸道又张扬的安全感。
参观结束，凌千雪牵着沈墨重新回到了顶层。走进总裁办公室区域，Lily和其他员工们立刻投来亮晶晶的吃瓜兴奋的目光。
直到关上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沈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
凌千雪这才松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他有些如释重负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怎么样，‘老板娘’？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沈墨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羞窘，有感动，更有无法言喻的爱意。
“千雪...你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凌千雪挑眉，伸手替他理了理刚才被他自己无意识弄乱的头发：
“打招呼？那还叫什么宣示主权？”
她凑近沈墨，压低声音：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跑不掉了。”
傍晚时分，地下车库的光线略显清冷，空气中有淡淡的汽油和尘埃的味道。
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专属车位上，钟伯已经站在车旁，打开了后座车门。
凌千雪牵着沈墨的手，从直达电梯里走出来，步伐沉稳地向车子走去。
沈墨的手被她我在掌心，温暖而坚定，驱散了他一天下来积攒的些许疲惫和不安。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根立柱后，一道身影自然地闪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混合着亲近与一丝委屈的笑容，快步跟了上来。
顾言仿佛只是恰好同路，非常自然地就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向车门，语气也显得理所当然：
“姐，下班了？正好，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我都想吴妈做的菜了，好久没吃了。”
凌千雪的脚步顿都没有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完全转向他，只是用眼角余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直接戳破他的伪装：
“你跟过来做什么？”
顾言被这冰冷的质问噎了一下，但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试图用亲情牌软化她，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被“拒之门外”的可怜意味：
“回家啊，姐，我以前不是就住在那里嘛，你忘啦？”
凌千雪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他。
“谁告诉你，那是你的家？给你暂住，懂不懂‘暂住’两个字的意思？”
顾言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些，他没想到凌千雪会在车库这种半公开的场合，如此不留情面。他攥了攥手心，换上更可怜的语气，试图博取最后一丝同情：
“可是，姐...我刚回国，什么都还没安顿好，确实没有地方住...你就让我再住几天吧？我保证很快找到房子。”
顾言心里想的是，只要能住进去，到时候理由不还多的是，你总不能把我扔出来吧？
凌千雪的眼神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更冷了几分，她甚至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没地方住？那就去公园睡长椅。”
说完，她不再看顾言瞬间变得惨白和难以置信的脸色，直接转身，牵着沈墨的手，毫不犹豫地弯腰坐进了车里。
“砰”
车门被钟伯利落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沈墨坐在车里，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还能看到顾言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青白交错，眼神里充满了屈辱、愤怒和怨恨。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车位，将顾言彻底抛在身后冰冷的空旷车库里。
顾言僵硬地站在原地，刚才强撑出来的笑容和可怜早已消失殆尽，脸上只剩下惨的绝望和无法掩饰的怨恨。
他死死咬着牙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公园长椅...
她竟然让自己去睡公园长椅！
她曾经明明对自己那么好，那么纵容！那些资源、那些栽培、那些看似亲近的过去...
都是因为沈墨！
全都是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沈墨！
是他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那张脸和装出来的可怜相，他有什么比得上自己？学历？能力？见识？他哪一点配站在凌千雪身边？！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得到凌千雪全部的偏爱和纵容？甚至让凌千雪为了他，如此践踏自己！
顾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涌着嫉妒、不甘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
他看着这车子消失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个被凌千雪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男人。
“沈墨...”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而嘶哑，充满了淬毒般的恨意。
“你等着...你抢走的东西...我迟早要你加倍吐出来！”
黑色轿车在道路上行驶，车厢内一片安静。
沈墨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地下车库的那一幕。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头，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凌千雪，轻声开口：
“千雪...那个顾言，他不是你的干弟弟吗？为什么你对他...”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极致的疏离和冷酷。
“...那么...严厉？”
凌千雪缓缓睁开眼，侧头看他，车内昏暗的光线让她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小墨。”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认真。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告诉你。”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沈墨的眼睛。
“但我想告诉你，我无论做什么，都有我的理由，并且绝不会伤害到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沈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反手将凌千雪的手握的更紧。他对凌千雪的信任，是毫无条件的。
凌千雪看着沈墨的反应，露出一抹真正舒心的满意笑容。她放松下来，将头轻轻枕在沈墨肩膀上，仿佛那里是她最安心的港湾。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用一种平静的、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的口吻说到：
“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和他之间，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他之所以会成为我的干弟弟，得到我曾经的栽培...根本原因，是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基于错误信息的判断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