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深处,灵泉氤氲的雾气仿佛都屏住了呼吸。青眼狐倚在青石上,青色眼瞳微眯,目光落在泉眼核心处那方悬浮的古印上,他周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既是护持此地安宁,也是监视着净化过程的每一丝变化。大长老已在外围布下结界,以防不测。
陆玄庭盘膝坐于泉眼边缘,青霄剑并未出鞘,但右手已虚按在剑柄之上,周身剑气内敛,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方暗红缭绕的轮回印托在左手掌心,仿佛托着千钧重担,也托着自己与同伴的希望。柳爻静立在他身侧数步之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确保没有任何因素干扰这关键的一刻。净慧则立于柳爻另一侧,手掐清净诀,口中已开始低声吟诵玄奥的道门静心咒文,声音低沉而悠远,如清泉流淌,试图先行安抚轮回印中躁动不安的煞气。
“可以开始了。”青眼狐的声音低沉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玄庭深吸一口气,目光与柳爻交汇,得到后者一个坚定的颔首。他不再犹豫,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轻轻点在那三滴悬浮于泉眼上方、散发着柔和却磅礴生命气息的本源灵水之上。精血与灵水融合的刹那,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灵水光芒大盛,变得更加凝实剔透。
“去!”陆玄庭低喝一声,指尖轻引。那三滴融合了他精血标记的灵水,如同拥有灵性般,缓缓滴落,精准地落在轮回印的印身中央。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声响骤然爆发!轮回印剧烈震颤,原本只是隐隐透出的血煞之气,此刻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轰然爆发!浓稠如血的暗红色光芒从印身中喷涌而出,化作无数狰狞扭曲的鬼面、触手般的煞气丝线,疯狂地抵抗、侵蚀着那至纯至净的灵水。灵水所化的清辉与血煞的红光激烈碰撞、交织、湮灭,发出滋滋的声响,整个洞府都被映照得一片诡谲,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血腥与焦糊的异臭。
陆玄庭身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青筋暴起。他与轮回印心神相连,此刻如同亲身承受着血煞反噬的巨大痛苦。那煞气仿佛有生命般,沿着他与古印的联系,试图反向侵蚀他的心神,各种暴戾、怨恨、绝望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紧守灵台!引导灵气,不可让煞气主导!”净慧的声音陡然提高,静心咒文化作一个个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符文,如同飞蛾扑火般撞向翻腾的血煞之气,虽不能完全压制,却有效地削弱了其凶焰,为陆玄庭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青眼狐见状,脚下微动,却强忍住出手的冲动。他深知此刻外力介入反而可能扰乱陆玄庭的引导,只能将担忧压在心底,短刺含而不发,警惕着任何可能的意外。
陆玄庭咬紧牙关,嘴角已渗出血丝。他全力运转灵风诀,以自身灵力为桥梁,艰难地引导着那三滴本源灵水的力量。灵水虽少,却蕴含着灵泉千百年积累的精华,至纯至净,正是血煞这等污秽之气的克星。清辉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银针,在陆玄庭的引导下,一点点刺入、渗透血煞最浓郁的核心。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凶险的过程。血煞不断反扑,幻化出各种可怖景象冲击陆玄庭的心神,试图让他功亏一篑。有时是尸山血海的战场,有时是至亲之人惨死的幻象,有时是自身道途断绝的恐惧,甚至他能感受到体内的心魔也蠢蠢欲动。净慧的咒文和陆玄庭无形中提供的坚定支持,成了他守住心神最后防线的重要支柱。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府内的能量碰撞愈发激烈。就在那三滴灵水的光芒看似要被血煞彻底吞没的危急关头,陆玄庭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低吼一声,不顾经脉刺痛,将残余灵力尽数灌注其中!
“净化!”
嗡——!
轮回印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印身上那顽固的暗红色泽,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狰狞的鬼面与煞气触手在纯净清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纷纷溃散。几个呼吸之间,原本被血煞笼罩的古印,终于重现其本来面目——那是一方温润如玉的印玺,材质非金非石,印身流转着柔和的光华,隐约可见“轮回”二字道韵天成,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纯净的气息。
肆虐的血煞之气彻底消失,洞府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灵泉汩汩的声音和陆玄庭粗重的喘息声。他浑身被汗水浸透,虚脱般地向后倒去,被早有准备的柳爻一把扶住。
“成功了……”陆玄庭看着手中光泽内敛、再无一丝邪气的轮回印,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虚弱笑容。虽然能感觉到印玺深处或许还有一丝煞气根源未能尽除,但表面与核心的血煞已被净化,对他的侵蚀已大为减轻,至少性命无忧了。
净慧长舒一口气,停止诵咒,额角也见了汗珠。青眼狐深邃的青瞳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净化轮回印的第一步,在这灵泉圣地,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希望的曙光,穿透了连日来的阴霾,首次清晰地照耀下来。
轮回印的温润光泽刚刚驱散洞府内最后一丝血煞的残余,灵泉的潺潺水声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韵律。陆玄庭长舒一口气,正欲向青眼狐及两位同伴道谢,一阵极其突兀且尖锐的厉啸,如同夜枭被撕裂喉咙般,猛地从山谷入口方向炸响,瞬间刺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呜嗷——!”
这嚎叫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紧接着,便是沉闷如擂巨鼓的“咚!咚!咚!”巨响,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仿佛有洪荒巨兽正在用身躯疯狂撞击着某种无形的壁垒。整个灵泉谷的地面随之剧烈震颤,洞府顶部的碎石尘土簌簌落下,连那汪平静的灵泉也荡开了层层紊乱的涟漪。
“敌袭!是山魁!它们又来了!”守在洞口的狐族侍卫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