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刑侦支队办公室,所有路过的同事目光都在他脸上转悠。
“秦队,你这脸……?”有相熟的同事凑过来。
秦霁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颧骨处的青紫更明显了:“对咱来说不是家常便饭?”
“也是,哈哈哈......”
他径直走向刑侦二队的办公室,周超一抬头看到他,立刻“哎哟喂”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秦队,你最近办什么大案要案呢?搞这么狼狈?”
“长得太帅容易招恨,弄丑点让你们心里平衡平衡。”
周超被他气笑,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虚虚拍了他一下:“滚蛋!”
“你手上那个案子,那个叫李明的现在什么情况?”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带上审视:“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这可是现在局里最重要的案子,学习学习。”
“得了吧你,”周超摆手,“谁不知道你秦队是咱们局里的定海神针,是我跟你学习才对。”
“别互相吹捧了,李明吐出来的那些东西方便给一份吗?”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秦队,规矩你懂的,保密原则。”
“行,明白了。”秦霁淡淡笑了一下,干脆利落的离开。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周超眯了眯眼,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秦霁直接开车去了市拘留所,车子在门口等待放行时,一辆救护车鸣着笛从里面快速驶出,看着擦肩而过的救护车,他眉心一跳。
办完手续进去后,提出要会见李明时,却得到值班民警的回复:“李明?刚突发脑出血,送医院抢救去了。”
男人脸色骤变,立刻冲向医院,但还是晚了,赶到医院急救室时,得到的消息是李明在送医途中就已经死亡。
站在走廊里,秦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之前那个双胞胎案的周康也是在拘留所里离奇死亡的,积压的怒火和挫败感在胸中翻涌,阴沉着脸回到家,已是深夜。
杳杳正在厨房喝水,家里地暖很足,但自从两人同房后,她洗完澡总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尽管一到床上就会被他剥干净。
下午到家后男人直接去了警局,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倒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
“怎么还不睡?”秦霁长臂一伸,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在等你】
真乖,男人心中的郁结消失殆尽,大掌从睡衣下摆探了进去。
杳杳立刻制止他,这人,但凡跟她单独在一起就只想着这事,犹豫了一下,抬手比划:【你嫌弃我是哑巴?】
这是她今天从研究所回来后产生的想法,自从回国跟他见面后,发展至今,男人嘴上有时候喊着小哑巴,时不时打击她一下,但她能感受到他一直把自己当作正常人看待,没有任何歧视。
看到她眼神中的试探,秦霁心疼的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徐杳杳,我希望你能更肆意的活着,不受任何限制,想说就说,想做就做。”
他希望她能挣脱那些无形的枷锁,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对于这个答案杳杳有些意外,看到他眼里的认真,知道他不是在骗她,安静的靠在他怀里。
【你什么时候去跟宝贝和好?】
“三岁小孩吗?还和好?而且我是老子,主动跟他求和面子往哪儿搁?”
有时候他跟三岁小孩差不多,杳杳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男人还没抱够,不让她走,敷衍道:“好好好,明早我就找他行了吧?徐老板。”
这还差不多,今天早上的事情让儿子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虽然在她面前还是一样喜欢笑,实则眼里没多少笑意,她知道宝贝很在意秦霁这个父亲的。
拿起桌上的水杯,正打算喝时,男人突然说道:“这水不是倒给我的吗?”
她动作一顿,杯子伸到他嘴边,他接过后喝了一口,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最后这杯水,被男人用这种方式喂给了她。
“明天我出趟差,”他搂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最快两天回来。”
怀里的人乖巧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顺从的样子,男人手臂收紧,声音带上暗哑:“所以,今晚不能浪费时间。”
说完,不等她反应,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杳杳在他怀里慌忙比划:【我生理期】
“我知道。”
今天早上帮她洗澡时,卫生棉都是他帮她拿的,上楼途中男人看了眼她粉嫩嫩的唇,杳杳立刻伸手挡住,瞪着他,警告他不许乱来。
他妥协了,说了句:“用腿。”
进卧室前,又觉得有点不爽的讨价还价:“徐杳杳,床上也得讲究公平,我都可以为什么你不行?”
杳杳改成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再蹦出什么流氓话来。
十二月的爱丁堡,天空是永远化不开的铅灰色,冰冷的雨丝连绵不绝,浸湿了街道每一块石板,中世纪的建筑在雨幕中沉默矗立。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秦霁撑着伞,来到皇家大道的老城区。
律景芝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家庭。
父母一人一边牵着中间活泼的小女孩,女孩调皮的故意去踩路上的小水坑,溅起水花,大人不仅不阻止,反而纵容的笑着。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本就熹微的天光。
她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秦霁,脸上先是掠过极淡的诧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弄。
“秦三少不远万里找到这里,有何贵干?”
秦霁在长椅另一端坐下,直奔主题:“十多年前那场车祸后发生了什么?杳杳的喉咙为什么没有治疗?”
律景芝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表情一僵,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只有雨丝落地的沙沙声。
再开口时,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甚至有点理所当然:“要是她治好了,我还怎么嫁入你们秦家?”
秦霁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的青筋瞬间突起,侧过头,冷声道:“仅此而已?”
“没错,仅此而已。”律景芝对上他的目光,带着得意。
“当年出车祸后秦文因为我舍弃女儿救了他,感动极了,更因为他那份对我们母女俩的愧疚,刚结婚那段时间我想要什么他几乎都会答应,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说着,仔细打量着秦霁绷紧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继续字字诛心道:
“杳杳是她父亲一手带大的,那段时间她父亲刚自杀没多久,她的性格一夜之间变了,变得不爱说话,敏感又脆弱。所以我威胁她......如果她开口说话我就不要她了,让她在秦家乖乖当个哑巴就好。”
瞬间,秦霁感觉心脏仿佛被刀片反复切割,血肉模糊,让他几乎窒息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当年那个刚失去父亲,经历车祸创伤,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为了不被母亲再次抛弃,把所有的声音和委屈都咽回肚子里,独自蜷缩在绝望的黑暗中。
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清晰的咯吱声,手背上青筋虬结,他突然觉得之前把这女人流放到这里,让她孤独终老这个惩罚还是太轻了。
倏地站起身,迈开长腿大步离开,多停留一秒,他都会忍不住一拳揍上去。
千里迢迢跑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个?看来这个男人是真的把她女儿放在心尖上了。
她这个女儿……倒真是有本事,律景芝的表情说不清是欣慰还是讽刺。
也罢,这算是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她深知有时候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彻底的怜惜和心疼,会能成为女人手中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