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颠簸了数日,窗外的景色从沿海的繁华渐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愈发苍莽的群山与深谷。空气变得清新却稀薄,阳光灼热而直接,仿佛离天空更近了一步。当油箱即将见底时,一座依偎在山坳里的灰扑扑小镇,出现在了视野尽头。这便是他们前往赤炎山前的最后一个补给点——芒卡镇。
小镇比想象中更破旧,仿佛被时代遗忘。低矮的砖木结构房屋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墙壁上布满雨水冲刷的痕迹和斑驳的广告。街道是坑洼不平的土路,车辙深陷,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空气中混杂着牲口粪便、尘土和某种辛辣香料的味道。镇上居民不多,多是皮肤黝黑、脸上刻满风霜的边民,他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交流,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这两个明显是“外来客”的生面孔。
凌皓和姜雨薇将车停在一家看起来还算规整的“迎宾旅社”门口,这家旅社兼营着小卖部和饭店。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话不多,收了钱,递过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指了指二楼最里间。
房间狭小简陋,但还算干净。放下简单的行李,两人来到楼下兼作饭店的大堂,点了两碗米线,顺便打听消息。
“老板,打听个地方,赤炎山怎么走?”凌皓状似随意地问道。
正在灶台忙碌的老板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凌皓一眼,眼神有些古怪:“赤炎山?你们去那儿做啥子?那地方邪门得很,没啥子好去的。”
“我们是地质考察队的,去做点研究。”姜雨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递过去一支烟。
老板接过烟,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摇头:“考察队?前两年也来过一队人,说是啥子专家,进去没多久就灰头土脸地跑出来了,说里面根本没法待,热得要命,还有怪声音,设备都失灵咯。听老人讲,那山是火神爷的地盘,冒犯不得,以前有不信邪的猎户进去,就没再出来过。”
“我们就在外围看看,不深入。”凌皓不动声色地追问,“最近有没有看到其他外地人去那边?”
老板想了想:“好像……前几天是有几个生面孔,开着一辆挺好的越野车,也打听过赤炎山,不过他们看着不像搞研究的,倒像是……当兵的?一个个板着脸,凶得很。他们往西边那条老路去了,那是去赤炎山方向,但路早就废了,不好走。”
凌皓和姜雨薇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公司”的人,竟然也到了?而且似乎走在他们前面!看来赤炎山的秘密,并非只有青玄子札记才有记载。
匆匆吃完米线,两人回到房间。姜雨薇铺开地图,手指点中芒卡镇西侧那条几乎被植被覆盖的废弃公路:“看来,‘公司’果然也盯上了这里。他们比我们早到几天,情况不明。”
凌皓眼神锐利:“不管他们目的为何,赤炎山我必须去。既然撞上了,正好看看这个‘公司’到底有多大能耐。”修炼《幽冥噬魂诀》后,他信心大增,迫切渴望一场真正的战斗来检验实力。
“不能大意。”姜雨薇提醒道,“对方有备而来,且装备精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当务之急是找个可靠的向导,熟悉山里的情况,尤其是避开那些危险的天然陷阱和……可能存在的‘怪事’。”
下午,两人分头行动。姜雨薇去采购进山所需的特殊物资,如抗高温的防护服、大量的饮用水、解毒血清以及她配置的抵御瘴气的药丸。凌皓则在小镇上转悠,试图寻找合适的向导。
镇上的居民对“赤炎山”三个字讳莫如深,纷纷避而不谈。直到傍晚,凌皓在一个偏僻的巷口,看到一个正在修补兽夹的独臂老猎人。老猎人年纪很大,满脸皱纹,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那只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诉说着岁月的残酷。
凌皓走过去,递上一根好烟,开门见山:“老人家,想请您带个路,去赤炎山外围。”
老猎人抬起眼皮,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了凌皓一眼,接过烟,嗅了嗅,别在耳后,用生硬的普通话沙哑道:“后生仔,找死莫要拉上我老汉。那山,去不得。”
“价钱好商量。”凌皓直接拿出一叠钞票。
老猎人看都没看钞票,只是盯着凌皓的眼睛:“不是钱的问题。那山里有东西,活物进去,九死一生。前几年那几个当兵模样的,带着好多铁家伙进去,现在也没见出来。你们……不一样,但一样是送死。”
凌皓心中一动,捕捉到关键信息:“您见过那些当兵模样的人进去?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老猎人低下头,继续敲打兽夹,不再言语,显然不愿再多说。
凌皓没有强求,将钞票塞进老猎人的口袋,低声道:“如果我们能活着出来,另有重谢。如果明天天亮前我们没回来,这些钱就当是给您的酒钱。”
说完,他转身离开。他看得出,这老猎人知道些什么,但心存极大的恐惧。强逼无用,只能靠自己了。
回到旅社,姜雨薇已经采购完毕,脸色凝重地告诉凌皓一个坏消息:镇上唯一一家加油站因为输油管故障,暂时无油可加,他们的车无法继续前行了。
“步行进山,至少需要三天,而且负重是个问题。”姜雨薇蹙眉。
凌皓却显得很平静:“车不要了。轻装简行,反而更灵活。‘公司’的人有车,但他们目标大,未必比我们快。而且……”他看向西边那莽莽群山,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我有预感,赤炎山里的危险,恐怕不是靠装备就能解决的。”
夜幕降临,芒卡镇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狗吠声和山风呼啸。凌皓和姜雨薇在房间里做最后的准备,检查装备,分配负重。窗外,漆黑的夜空下,赤炎山的方向,隐约可见天际有一抹不正常的暗红色,仿佛山体本身在微微发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赤炎山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比风雨更加炽烈和致命的考验。第六十八章的帷幕在边境小镇的夜色中落下,而通往神秘赤炎山的险途,即将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