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幻术,为何又一次失效了?
楚宴川已经放下车帘,淡漠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你,要孤为你做主,没问题。”
“刀光。”
“属下在!”
“苏逸钦当街骚扰女子,惊扰车驾,触犯《大夏律》第七卷第三条,犯寻衅滋事罪。将此人与相关涉案人等全部押送京兆府,交由府尹大人依律严办。”
“遵命!”
“不,我不去衙门!”
绯烟拼命摇头拒绝,鬓间珠钗随之乱颤,精心维持的柔弱姿态终于出现裂痕。
楚宴川语带嘲讽:“你既当街拦下孤的车驾,声称求一个公道,如今孤依法为你主持公道,你还有何疑虑?”
“若觉得京兆府尹办案不公,你大可日后去皇宫门前击登闻鼓告御状。但若此刻拒不去衙门…刀光,依《大夏律》,诬告及拦车驾者,该当何罪?”
刀光高声应答,声震长街:“回殿下,当杖三十,服苦役一年!”
绯烟:“……”
这算怎么回事?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局,非但没能接近楚宴川,反倒要落得个进京兆府吃牢饭的下场!
绯烟踉跄后退数步,身子如弱柳扶风般软软伏倒在地。
“民女…知错了。”
她抬起苍白的脸,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意,“殿下依法办事,英明神武,是民女愚昧无知,不该惊扰天家车驾……”
她眼波凄惶扫过四周,语带哽咽:“民女不过一介浮萍,今日若真入了公堂,状告国公府公子…且不论输赢,往后这云京城里,哪还有民女的容身之处?只怕…只怕连三日都活不过去……”
说着朝马车方向重重叩首:“民女不告了…今日种种皆是民女的错,这就离去……”
最后一个字尚在唇边,她已借人群遮掩翩然转身。
绯色衣袖如流云拂过,几个轻盈转折便融入熙攘人群。
剑影立即趋前低声道:“殿下,此女形迹可疑,可要追踪?”
车厢内,楚宴川眸光微凝,指尖在膝上轻叩两下。
“你亲自跟上去。”
他声音沉静如水。
“务必查清她的来历,与何人接触!”
“遵命!”
绯烟在巷弄间快速穿行,不断变换路线。
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死胡同,她突然停步,蓦然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轻笑:
“跟了这么久,还不现身吗?”
她指尖把玩着一缕发丝,红唇勾起妖异的弧度:
“太子殿下的忠犬。”
剑影自知行踪已露,从容地从阴影中走出。
他抱拳而立:“姑娘行事鬼祟,请随我回府说明来历!”
绯烟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请动我的本事了!”
话音未落,她眸中猩红雾气骤然翻涌,幻蛊之力被催至极致。
在她预想中,下一刻,剑影的神魂便将被拖入她精心编织的,尸山血海的恐怖幻境之中。
然而。
剑影的眼神只是茫然了一瞬,随即瞳孔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立即恢复一片清明。
非但未曾迷失,他唇角反而掠过一丝了然的浅淡弧度,仿佛早已看穿她的把戏。
绯烟大惊失色,连退两步:“你…你怎么可能?!”
啊啊啊啊!!!
绯烟在心中疯狂咆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太子府的人一个个都对她的幻术免疫?!
剑影不再给她喘息之机,趁她心神剧震的刹那,一枚精致的银质怀表已滑入掌中,表链垂落,在幽暗巷中划出微光。
“仔细听…”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巷口的风声很轻,很柔…你感到眼皮渐渐沉重…回答我的问题……”
绯烟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眼前的红雾开始不稳定地波动、溃散。
“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就在她要回答之际,她体内的本命幻蛊感受到宿主意识濒临崩溃,骤然发动了激烈的反扑!
“噗!”
绯烟猛地喷出一口心头血,猩红的血珠在空中绽开凄艳的花。
几滴温热的血珠甚至落在剑影玄色的袍角,迅速洇开暗色的痕迹。
钻心的痛楚如千万把利刃同时绞碎五脏六腑,却也在剧痛中强行撕裂了催眠的桎梏。
她原本妩媚的眸子此刻盈满怨毒,那目光如淬了剧毒的冰刃,狠狠刺向剑影:
“今日之耻…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谁跟你讲来日?”
剑影冷嗤一声,动作极快地拔出腰间手枪,“我们太子府行事,向来喜欢当场清算!”
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绯烟亦将一枚乌黑弹丸奋力掷向地面。
砰!
砰!
子弹的破空声与弹丸的爆裂声几乎同时炸响!
浓稠的紫色毒雾如挣脱牢笼的妖魔般咆哮着席卷整条窄巷,刺鼻的气息瞬间吞噬了每一寸空气,连墙头的青苔都在毒雾中迅速枯萎。
剑影当即屏息后撤,玄色身影在毒雾中几个起落便退出数丈,却仍能感觉到皮肤传来阵阵灼痛。
他当即掏出一粒随身携带的解毒丸服下。
这是夏樱特意给他们的保命丹药,能解百毒。
待他运起内力震散残余的毒雾,疾步冲入巷中探查时,巷内早已空无一人。
唯有青石板上,一小滩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目。
胭红楼顶层的雅间。
砰!
窗棂被一道踉跄的身影猛地撞开。
绯烟无力地跌靠在雕花窗边,素手死死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
肩胛骨处的枪伤正汩汩冒着鲜血,将绯色衣裙染成暗红。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传来阵阵蚀骨剜心之痛。
那是本命幻蛊反噬的惨烈代价,远比肩上的枪伤更致命。
这一日下来,她败得彻底!
几日之前,她还自信这红尘浊世,没有男子能挣脱她织就的情网。
如今回想,那一桩桩失败,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先在星回面前幻术失效,又在楚宴川车驾前功亏一篑,最后竟连他身边一个侍卫都奈何不得!
非但没能控制对方,反倒险些被其反制心神!
他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段?!
夏樱身边的人,为何一个个都如此邪门?
那夏樱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