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混杂着高墙上数百名重刑犯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汗臭，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三个在枯海监狱足以排进前五的顶尖强者，在短短一分钟内，一个化为飞灰，两个被捏碎喉骨，尸体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
这种视觉冲击，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剩下的囚犯们，一个个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起那尊杀神的注意。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一个断臂的狱卒，颤颤巍巍地单膝跪地，声音嘶哑而激动。
“玄……玄尊！您是玄尊！”
叶无斧，枯海监狱资格最老的狱卒之一，他那条断臂，就是在三十年前围剿古岩川时留下的。他永远忘不了，当年那个如神似魔的身影，是如何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整个魔道宗门。
那个身影，与眼前之人，渐渐重合。
李玄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算是默认。
“真的是玄尊！”
“我们有救了！玄尊回来了！”
幸存的狱卒们喜极而泣，心中的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狂喜和崇敬。
然而，囚犯之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却突然尖笑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癫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玄尊李玄霄早在百年前就已破碎虚空，飞升而去！你到底是谁？是血莲教主假扮的吗？想骗我们自投罗网？”
这老叟在暗网的强者榜上排名二十六，名为万蛊真人，一身蛊术诡异莫测，此刻却被吓破了胆，心智都有些错乱。
李玄霄终于有了反应，他漠然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囚犯。
“两个选择。”
“一，自裁。”
“二，滚回你们的笼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九幽寒风，刮得每个人骨头缝里都冒着凉气。
万蛊真人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想让老夫束手就擒？做梦！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全部！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他的话音戛然而生。
李玄霄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
“万岳一落。”
轰——！
没有山岳落下，但在场的所有囚犯，连同那桀骜不驯的万蛊真人在内，全都感觉到仿佛有十万座大山从天而降，狠狠地压在了自己身上！
“咔嚓！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十五名至少都是四级初阶的重刑犯，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这股无形却又无可抵挡的恐怖力场死死地压在地上，一个个口鼻喷血，身体扭曲变形，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坚不可摧的肉身，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玄尊大人！”
一个年轻的狱卒，周帆，急切地开口，“血祖那边情况危急，您应该先去支援！这些人不过是些小喽啰……”
他说着，目光扫过囚犯中唯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囚，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而且……敬仞她……她情有可原，不该……”
李玄霄像是没听见他的“指教”，径直走到被压得眼球都快爆出来的万蛊真人面前，手掌按在他的天灵盖上。
“真理之眼”发动。
无数关于血莲教的计划、人员部署、暴乱细节，以及那所谓“血祖”的来历，瞬间被李玄霄读取。
“聒噪。”
李玄霄淡淡吐出两个字，五指发力。
“噗嗤！”
万蛊真人的脑袋，像个熟透的西瓜，应声而碎。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走向那个被周帆称为“敬仞”的女囚。
“玄尊手下留情！”
周帆见状大急，竟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挡在女囚身前，语速极快地辩解道：“玄尊！敬仞她有人格分裂！她本性不坏，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且，她的兄长是‘执剑者’的翟无双大人！翟大人曾救过我的命！求您看在他的面子上，饶敬仞一命！”
执剑者，华夏最神秘、最强大的暴力机关，每一位成员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顶尖强者，专职处理最棘手的异人事件。
翟无ushuang，更是执剑者中威名赫赫的存在。
周帆以为，搬出这个名头，至少能让对方有所忌惮。
然而，李玄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写着“我是个好人”的年轻狱卒，眼神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见过翟无双？”
周帆一愣，随即挺起胸膛：“当然！三年前在西境，我曾有幸与翟大人并肩作战！”
“哦。”李玄霄点了点头，“你撒谎的样子，和你这个人一样，很蠢。”
“真理之眼”早已告诉他，周帆这辈子连执剑者的基地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所谓的“救命之恩”，更是子虚乌有。
“我……”周帆脸色涨红，还想争辩。
“太吵了。”
李玄霄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卷住了周帆。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周帆像一颗被全力击出的棒球，以突破音障的速度，“嗖”的一声倒飞出去，瞬间消失在监狱通道的尽头。
几秒后，从数千米外的溶洞尽头，才隐隐传来一声撞击的闷响和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便再无声息。
这一手，比刚才的“万岳一落”更让众狱卒心寒。
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着对力量妙到毫巅的掌控。他们可以想见，周帆就算不死，也绝对是全身骨骼尽碎，经脉寸断，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仅仅因为……聒噪。
李玄霄的目光扫过剩下的狱卒：“通道已经为你们打开，想活命的，现在就滚。”
幸存的狱卒们如蒙大赦，对着李玄霄的背影拜了三拜，便搀扶着伤员，头也不回地向外逃去。
只有两人留了下来。
一个是断臂的叶无斧，另一个是沉默寡言，手持戒刀的壮汉法无相。
“玄尊，我等愿追随您，与这些邪魔外道死战到底！”叶无斧单膝跪地，神情决绝。
法无相没有说话，只是将戒刀往地上一插，表明了态度。
李玄霄没有理会他们，他已经走到了那名叫敬仞的女囚面前。
女孩被压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一头黑发下，是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此刻写满了恐惧。
李玄霄的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真理之眼”，再次发动。
庞杂的记忆涌入。
他看到了这个女孩的过往。
她出身于一个古老的血脉世家，天生便拥有操控血液的异能，但这种力量极不稳定，在她十六岁那年，血脉暴走，一夜之间屠戮全村，化为血魔。
被捕后，她本该被判处死刑。
但她的兄长，翟无双，为了保住妹妹的性命，毅然加入了死亡率极高的“执剑者”计划，以赫赫战功为代价，将妹妹的死刑改判为枯海监狱的无期监禁。
记忆读取完毕。
李玄霄松开了手，那恐怖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敬仞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脸上。
李玄霄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
“执剑者……翟无双？”
他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