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姐强压下满心的担忧,深吸一口气,试图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努力将心神集中到温习服饰规范上。然而,那密密麻麻排列的文字,此刻在她眼中仿佛都幻化成了兄长满面愁容的模样,无论她怎样努力,都难以真正看进去分毫。
好不容易熬到教习结束,回到住处,圆姐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里来回踱步,眼睛时不时望向门口,也不知春桃究竟有没有顺利将消息传递出去。
桑宁看着心急如焚、仿佛失了魂儿般的圆姐,心中满是无奈,却又心疼不已,只能一遍又一遍轻声安慰:“姐姐莫急,外祖母和外祖父定会有法子的,阿玛那边也定会尽力周旋,咱们一定能度过这难关。”
圆姐微微点头,可脸上的忧虑却丝毫未减,她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无助:“希望如此吧,兄长于李家而言,实在太过重要,若真出了事,我…… 我该如何是好。”
天色渐暗,阴沉沉的乌云仿佛要压到屋顶,屋内光线愈发昏暗,圆姐和桑宁焦急地守在房中,每一声窗外的风声都像是命运敲响的鼓点,令人心悸。
春桃终于匆匆赶回,圆姐和桑宁赶忙快步迎上前去。圆姐眼中满是急切与期盼,连珠炮似地问道:“怎么样?春桃,信可都送到了?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春桃微微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赶忙说道:“格格放心,信都已托可靠之人送出,只是那边还暂无消息传回。”
圆姐听闻,眼中刚燃起的希望瞬间黯淡了几分,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桑宁见状赶忙轻声宽慰道:“姐姐别急,这才过去多久,哪能这么快就有回音。咱们再耐心等等,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这一夜,圆姐静静地躺在榻上,然而,她的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她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进入梦乡,可脑海里却像是放映着一部无休止的悲剧影片,兄长可能遭遇的种种困境如走马灯般不断浮现。她仿佛看到兄长在冰冷的牢狱之中,遭受着无尽的折磨,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无奈;又似乎瞧见兄长独自面对朝堂上的狂风暴雨,孤立无援,那挺拔的身躯在重重压力下摇摇欲坠。
而李家,这个承载着无数回忆与责任的家族,在她的想象中,未来正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家族的荣耀如同一座摇摇欲倾的大厦,随时可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轰然崩塌。亲人们已然流离失所,往日的欢声笑语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哭泣与叹息。
圆姐在痛苦与担忧中辗转反侧,每一次翻身都似在命运浪尖挣扎,这漫漫长夜对她而言如无尽煎熬。
圆姐在榻上辗转了一夜,第二日清晨顶着浓重如墨的黑眼圈缓缓起身。她神情疲惫,动作机械地草草洗漱一番,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前往教习处。
不多时,唐嬷嬷手持画像款步而来,清了清嗓子,开始依次考核众秀女。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流逝,很快便轮到了圆姐。她的心思还沉浸在兄长的事情上,恍若游离于尘世之外。
好在先前学习时基础打得极为扎实,凭借着这份深厚积累,圆姐勉勉强强地应对着唐嬷嬷的考核,每一个回答都似从恍惚意识中艰难抽离而出,虽不算出彩,但也没出什么差错。
考核结束后,唐嬷嬷宣布:“还有五日,教习便正式结束,这最后的几日,大家切莫滋生懈怠之心,都好好准备着。”
圆姐一回住处,刚在椅上落座,便听到屋外骤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春桃见状,忙快步出去查看,不多时便匆匆折返回来,神色有些焦急地禀报道:“格格,是完颜格格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圆姐与桑宁闻言,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疑惑。就在这时,完颜蔓儿已大大咧咧地踏入屋内。她先是不紧不慢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而后将目光定格在圆姐身上。
完颜蔓儿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轻蔑地盯着圆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透着丝丝恶意与嘲讽的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李格格嘛,听闻你兄长可是摊上了天大的事儿呢?啧啧啧,照我看呐,这李家怕是就此要一蹶不振,彻底没落咯。”
圆姐心中怒火 “噌” 地一下往上蹿,但此刻她深知不宜冲动,强行按下心中的愤懑,冷冷地回应道:“完颜格格,这是我李家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可完颜蔓儿显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反而变本加厉,继续尖酸刻薄地说道:“我这哪儿是操心呐,我不过是替你惋惜罢了。你瞧瞧,眼瞅着马上就要出宫了,家里却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我都忍不住寻思,你往后还能不能有个好前程哟。”
桑宁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怼道:“完颜蔓儿,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事情还没定论,你莫要得意太早。”
完颜蔓儿不屑地冷笑一声,语气愈发张狂:“哼,我得意?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们就睁大眼睛好好等着瞧吧,依我看呐,李家这次,那可是在劫难逃咯。”言罢,她得意地一甩手帕,带着身后婢女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
圆姐气得浑身发抖,桑宁赶忙扶住她:“姐姐别气,她就是想气你,咱们不理她,耐心等着家里传来消息便是。”
圆姐咬着牙,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就只管等着看好了,我李家,绝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倒下。”
又过了两日,这两日对圆姐而言,仿佛比两年还要漫长。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焦急地等待中煎熬。终于,春桃如同一缕希望的曙光,匆匆赶了回来,带来了令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原来,姑丈凭借着在朝中多年积攒下的深厚人脉,四处奔走联络。他联合了几位同样正直且有影响力的大臣,一同在皇上面前为李元亮据理力争。他们言辞恳切,条理清晰地指出佟家二位舅爷此次针对李元亮的举动,明显带有故意刁难的嫌疑。皇上向来是明察秋毫之人,他念及李家历代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深思熟虑之后,并未对李元亮施以严苛的罪责,只是降下一道旨意,对其稍加申饬,以示惩戒。
圆姐得知消息后,喜极而泣。多日来,一直沉甸甸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此刻终于 “咚” 的一声,稳稳落地。连日来的担忧、焦虑,在这一刻,如轻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桑宁也是满脸笑意,开心地说道:“姐姐,您瞧,我就说肯定会没事的吧!咱们都是吉人自有天相,福泽深厚着呢。”
经过这番波折,圆姐愈发珍惜这所剩无几的教习时光。她与桑宁相互鼓励,彼此扶持,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心中唯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便是盼望着出宫之后,获得一个好的封赏,能为历经风雨的家族再添一分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