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正殿的烛火晃得人眼晕,药味混着香灰味,呛得人喉咙发紧。德妃躺在凤榻上,脸色白得像纸,唇瓣泛着青紫,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宫人们跪了一地,肩膀一抖一抖的,啜泣声压得极低,却更显压抑。太医院院判带着两个太医,银针扎了一排,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都在抖。
“额娘!”胤禛冲进殿门,看到榻上毫无生气的德妃,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扑到榻边,指尖触到德妃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怎么回事?早上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管事太监磕着头,声音哭腔:“回王爷,娘娘晚膳后喝了郑嬷嬷炖的安神药膳,不到一炷香就心口疼,接着就昏过去了…太医说是…是中了混合蛊毒,潜伏了好多年!”
“郑嬷嬷呢?!”胤禛的声音炸响,带着滔天的怒意,殿内的烛火都晃了晃。
钱嬷嬷惨白着脸回话:“郑嬷嬷…已经悬梁自尽了,在她住处的房梁上…我们发现时,人已经凉了。”
又是自杀灭口!胤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了出来。他转向院判,语气急促:“额娘的毒能解吗?是什么毒?”
院判擦了擦汗,脸色凝重:“回王爷,是多种毒虫和腐草炼的蛊毒,潜伏体内至少十年!今日是被引药激发了,毒性已经伤了心脉,臣等只能用金针护心脉,想彻底解…难!”
“查!”胤禛厉声下令,“把小厨房的人全看管起来,药膳残渣、器皿都给我留着,院判你亲自查验!再去郑嬷嬷的住处,一寸寸地搜,别漏任何东西!”
侍卫们立刻行动,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子回来,脸色难看:“王爷,在郑嬷嬷床底暗格里找到的,里面只有这点粉末。”
盒子里的紫色粉末细如烟尘,散发着淡淡的冷香,闻着就让人心头发紧。院判用银针沾了一点,银针瞬间变了色,他脸色骤变:“是‘紫魇萝’花粉!滇南特有的,本身无毒,却是激发潜伏蛊毒的引药!只要一点点,就能让毒性爆发!”
胤禛攥紧盒子,指节发白——这花粉,就是引爆额娘毒性的元凶!郑嬷嬷潜伏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背后的人,到底有多狠的心?
“承乾宫…郑嬷嬷是不是在承乾宫待过?”胤禛突然问,目光扫向崔嬷嬷。
崔嬷嬷红着眼点头:“是!康熙二十八年,她从承乾宫调过来的,说是孝懿皇后宫里的小厨房出身,手艺好…谁能想到,她是来害娘娘的!”
承乾宫!孝懿皇后!胤禛的心猛地一沉——这内鬼,竟然和当年皇后的死有关!他刚想再问,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四阿哥胤禵冲了进来,眼眶通红:“额娘!额娘你怎么了?!”
胤禵扑到榻边,看到德妃的样子,眼泪瞬间掉下来。听太医说完情况,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瞪向胤禛,语气冲得很:“四哥!你不是有粘杆处吗?额娘被下毒十几年,你怎么一点都没察觉?!郑嬷嬷是不是因为懿福晋得宠,才被额娘提拔的?是不是…是不是她的问题?!”
这话像根刺,扎在胤禛心上。他猛地揪住胤禵的衣领,眼神冰冷:“十四弟!你胡说什么?!明玉对额娘的心意,你看不见吗?!现在是查凶手、救额娘,不是让你攀咬无辜!你要是再胡言,就给我滚出去!”
胤禵被他的气势慑住,却还是梗着脖子:“我胡说?额娘出事,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兄弟二人剑拔弩张,殿内的气氛更压抑了,宫人们都吓得低下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王爷,十四爷,九爷、十爷、十三爷来了!”小太监的通报打破了僵局。
胤禛松开胤禵,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胤禟、胤?、胤祥走进来,看到殿内的情形,脸色都沉了下来。胤?气得一拳砸在廊柱上:“他娘的!谁敢对德额娘下这么狠的手?!老子扒了他的皮!”
胤祥最冷静,走到胤禛身边:“四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胤禟眯着眼,看着那个装紫魇萝花粉的盒子,声音压低:“四哥,长期下毒,永和宫肯定还有余孽。我在内务府有人,能查宫人的底细,尤其是和承乾宫有关的。”
胤禛点头,快速分工:“十三弟,你带人手把永和宫的宫人全隔离审查,重点查小厨房和近身伺候的;十弟,你去宫门外守着,别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探消息;九弟,就拜托你查宫人的底细。”
“放心!”三人立刻行动,殿内的混乱渐渐有了秩序。
胤禛走到榻边,握住德妃冰凉的手,心中满是愧疚——他要是早一点查到内鬼,额娘就不会遭这份罪。他看着德妃苍白的脸,眼神坚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救额娘,还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粘杆处的侍卫突然冲进来,脸色惨白,附在胤禛耳边急语:“王爷!八爷府传来消息,八阿哥醒了!”
胤禛的心脏猛地一跳——八阿哥醒了?是好事还是坏事?
侍卫的声音继续颤抖:“可八爷醒了后,像变了个人!对给十四爷写密信的事一点都不记得,还说头痛,然后…然后当着福晋和太医的面,用陌生的声音说‘龙莲泣血,双子障目;凤星归位,方见真龙’!说完就又昏过去了!”
“什么?!”胤禛猛地站直身体,瞳孔骤缩——龙莲泣血,是指龙莲玺?双子障目,是他和十四弟的隔阂?凤星归位,是明玉?方见真龙,是说谁是真命天子?
这是谶语?还是邪莲玺的影响?八阿哥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殿内的人都被这话惊住了,胤禵的脸色也变了,他看着胤禛,眼神复杂——“双子障目”,难道说的是他们兄弟?
胤祥走到胤禛身边,声音压低:“四哥,八阿哥这话…不像是人能说出来的,会不会是邪莲玺的邪力影响了他?”
胤禛没说话,他攥紧拳头,心中乱成一团——额娘中毒还没救,八阿哥又出了诡异状况,这谶语到底藏着什么阴谋?背后的人,是不是就等着看他们兄弟反目,坐收渔翁之利?
他看向榻上的德妃,又想起暖阁里的明玉和昭华,眼神渐渐坚定——无论这是阴谋还是邪力,他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家人,更不会让兄弟反目!这场局,他必须破!
“王爷,”院判突然开口,脸色难看,“娘娘的脉象越来越弱了,金针快护不住心脉了…要是再找不到解毒的办法,恐怕…恐怕撑不过今晚!”
胤禛的心猛地一沉——额娘撑不住了!可解毒的办法在哪?他突然想起怀中的龙莲玺和遗诏残片,龙气至正,或许能压制蛊毒!可龙莲合一的后果未知,要是用了,会不会引来了更大的祸?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胤禵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四哥!不管是什么办法,先救额娘再说!要是额娘出事,我们都别想好过!”
其他阿哥也点头:“四哥,试试吧!总不能看着德额娘出事!”
胤禛看着兄弟们期盼的眼神,又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德妃,深吸一口气——赌了!他伸手摸向怀中的龙莲玺,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龙纹部分隐隐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可他不知道,此刻的八爷府里,胤禩躺在病榻上,眼睫微动,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那谶语,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