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龙涎香混着药味,在西暖阁里凝成了团化不开的雾。康熙帝的手指叩着榻边的紫檀木扶手,笃笃声敲得人心里发慌。德妃垂着头,凤钗上的东珠在明黄帐幔下晃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那雪莲…”康熙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梁九功手里的茶盏晃了晃,“真能开出血色花瓣?”
德妃的指尖掐进了帕子:“臣妾也说不准,许是花匠们夸张了。不过是株草木,哪能真有那么神异。”她把“草木”二字咬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康熙没接话,只是从枕边摸出个锦盒,打开时金光大盛——是那枚九宝金莲锁,赤金链子缠着手腕粗的红绒,锁面的莲花浮雕上,七色宝石嵌得密不透风,莲心的东珠大得像鸽子蛋。
“赏给富察家那丫头。”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告诉她,戴着这锁,就当是朕在她身边护着。”
德妃的眼皮猛地一跳。护着?这分明是把锁,要把玉儿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可她不能不应,只能屈膝接过来,指尖触到金锁时,烫得像握了块烙铁。
富察府的窗台上,青瓷瓶里的腊梅开得正盛,甜香混着药味飘进卧室。明玉靠在引枕上翻医书,书页上的朱砂批注被她的指尖蹭得发暗。
“格格,宫里来赏赐了。”陈嬷嬷的声音带着点怯,捧着锦盒的手微微抖。
明玉合上书,目光落在那枚金锁上。赤金的光太亮,刺得人眼晕,尤其是莲心的东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只盯着人的眼。她刚伸出手,识海里的灵泉就翻涌起来,淡金色的雾气凝成了把小剪刀——是警告,这锁不对劲!
“这锁…”她指尖刚碰到东珠,就觉得一股寒意顺着指缝钻进来,像被冰锥扎了下!那东珠里藏着股龙气,带着帝王的威压,正往她眉心钻!
“嗡!”识海里的《金莲育圣方》突然炸开金光,书页哗啦啦地翻,最后停在“莲心御龙”那页。淡金色的灵泉水瞬间涌到眉心,和那股龙气撞在一起,疼得她眼前发黑。
“格格!”陈嬷嬷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就见那枚金锁“咔”地响了声,莲心的东珠裂了道缝,像哭开的泪。
明玉捂着眉心喘气,冷汗把鬓角的碎发都打湿了。“这锁…是把双刃剑。”她声音发颤,“皇上想试试我的斤两。”
陈嬷嬷的脸瞬间白了:“那…要不要把它扔了?”
“扔不得。”明玉苦笑,把金锁推回锦盒,“这是皇恩,扔了就是抗旨。收起来吧,别再碰了。”她知道,这锁只是开始,真正的试探,还在后面。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烛火被风刮得直晃,把邬思道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鬼。
“惠妃那拉氏…”胤禛捻着佛珠,声音冷得像冰,“她父亲索尔和当年在盛京,杀了巴林部老台吉的弟弟,这事我倒忘了。”
邬思道推了推眼镜:“主子忘了,奴才可没忘。更奇的是,惠妃入宫前许过的那家子,姓秦,正是前明血梅卫指挥使的后人。”他把一份卷宗推过去,上面的墨迹都发了黄,“这秦家和巴林部,三十年前就有往来,用的正是九瓣梅花记号。”
胤禛的手指在卷宗上敲了敲:“这么说,惠妃在宫里当内应,巴林部在外跑腿,前明余孽在背后出谋划策?”
“正是。”邬思道的眼睛亮得像星,“他们图的,怕是不止储位,而是整个大清的江山。”
窗外突然闪过道黑影,是粘杆处的人。苏培盛接过密信,脸色瞬间变了:“主子,延禧宫的人在废弃道观里,搜出了这个!”
是卷素绢,展开来是张地图,画的竟是紫禁城的地下暗渠。延禧宫下面被圈了个红圈,旁边的蒙文写着“龙眠之地”,角落还有个九瓣梅花的小印。
“龙眠之地…”胤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想在宫里挖地道?”
邬思道的脸色也白了:“怕是不止挖地道那么简单。这暗渠直通乾清宫的地基,若是…”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想对皇上动手!
富察府的暖房里,温度计的水银柱慢慢往上爬,暖得像春天。明玉的指尖刚碰到雪莲,那花苞就抖了抖,顶端冒出点粉,像抹胭脂。
“你也感觉到了?”她轻笑,识海里的灵泉翻涌起来,淡金色的雾气凝成了张地图,正是紫禁城的暗渠,和胤禛书房里的那张一模一样!“他们想在地下动手脚。”
雪莲的叶片晃了晃,像在点头。最奇的是,叶尖的金线突然亮了亮,在地上投下道影子,像把钥匙——是暗渠的机关所在!
“我知道了。”明玉的指尖离开花瓣,那道影子就散了。她转身往外走,“嬷嬷,我想写封信,麻烦你让人送给四爷。”
陈嬷嬷愣了愣:“格格要亲自写?”
“嗯。”明玉点头,拿起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朵小小的云,“有些事,还是我亲自说清楚比较好。”她知道,这封信关系重大,不能出半点差错。
乾清宫的夜,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响的声音。康熙帝靠在引枕上,手里捏着那枚青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莲花印记。
“梁九功。”他突然开口,吓得太监一个激灵,“去富察府看看,那丫头收到金锁,反应怎么样。”
梁九功连忙应着,心里却犯嘀咕。皇上这是怎么了,一会儿试探,一会儿又关心,真是让人猜不透。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佩上,莲花印记突然亮了亮,像有朵小金莲在上面开了花。康熙帝的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像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金莲…真龙…”他喃喃自语,“或许…真是天意。”
富察府的书房里,明玉的信刚写好,就见窗外闪过道黑影,是粘杆处的人。
“交给四爷。”她把信递过去,信封上盖了个小小的莲印,是用胭脂点的,“告诉他,小心延禧宫的地下,还有…保护好皇上。”
黑影接了信,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明玉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她知道,这封信一送出去,她就彻底卷进了这场漩涡。
暖房里的雪莲突然抖了抖,花苞顶端的粉又深了些,像块会发光的玉。识海里的灵泉也平静下来,淡金色的雾气凝成了朵小小的莲,在泉眼上轻轻转——是在告诉她,别担心。
明玉笑了,像雨后的莲。她知道,不管前面有多少风浪,她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哥哥,有陈嬷嬷,有德妃,还有…那个总在暗处护着她的身影。
那道连接着她和胤禛的线,在月光里轻轻晃着,像根充满希望的弦。下一次,它奏响的,一定会是胜利的歌。她等着那一天。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胤禛展开明玉的信,上面的字迹娟秀,像朵小小的莲。看到“龙眠之地”和“暗渠机关”几个字,他的眼神瞬间亮了。
“这丫头…”他轻笑,把信凑到烛火上烧了,“真是个福星。”
苏培盛的眼睛也亮了:“主子,要不要现在就去报给皇上?”
“不急。”胤禛摇头,“等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一网打尽。”他看着窗外,富察府的方向一片安静,只有月光在屋顶流淌,像层银。
手腕内侧的龙纹突然发烫,是明玉在暖房里看着雪莲,灵泉的气带着点甜——是在为他加油。
“等着吧。”胤禛对着空气说,声音低得像叹息,“很快就结束了。”他知道,这场游戏,该由他来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