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麟飞的“钓鱼”计划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涟漪扩散,终于惊动了潜伏在最深处的阴影。当苏昌河与苏暮雨开始暗中布局,准备收网之际,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直觉的火麟飞,却率先嗅到了空气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带着血腥味的寒意。
接下来的几日,暗河总部所在的这片地下建筑群,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种压抑的平静。火麟飞按照苏昌河的“指示”,收敛了不少,不再四处宣扬他的“改革大计”,更多时间待在慈幼庄,指导孩子们一些基础的强身健体法门,或是窝在匠作坊,和几个年轻工匠一起捣鼓他那“自动炒菜锅”的改进版,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然而,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却如同无声的潮水,悄然弥漫在空气里。往来传递消息的暗桩脚步更急,苏暮雨出现在苏昌河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还能看到几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气息沉凝的老者,被秘密召见。连慈幼庄的孩子们,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练功时更加卖力,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火麟飞虽然心思跳脱,但对危险的感知却敏锐得如同林间野兽。他不再需要刻意“表演”失意,因为一种真实的、沉甸甸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挤压而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深夜,火麟飞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硬板床上,眉头紧锁,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警觉的光。他睡不着。那种感觉又来了,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就像……就像在第五平行宇宙,被冥界军团主力包围前的那种窒息感!
“不是冲我来的……”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是更大的……是针对昌河的!是针对我们正在做的这一切的!”
他的直觉疯狂地报警。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且是坏事!非常坏的事!
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昌河和暮雨兄肯定在谋划什么,但他们太冷静了,太按部就班了!这种藏在暗处的敌人,就像毒蛇,等你发现的时候,毒牙可能已经咬上来了!
“得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火麟飞握紧了拳头,异能量在体内不受控制地微微流转,散发出淡淡的赤金色光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昌河陷入危险,不能看着那些刚刚有点起色的孩子们、那些眼中开始有光的暗河子弟,再次被拖回无尽的黑暗!
可是,做什么呢?昌河让他收敛,让他等待。但他火麟飞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安心等待的人!
就在这时,窗外(石壁通风口)极远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夜枭啼叫。这本是暗夜中寻常的声音,但火麟飞的耳朵却猛地竖了起来!
不对!这声音的频率……太刻意了!而且,方位……是断魂崖方向!那是暗河一处极其偏僻的对外哨卡,苏暮雨前几天还特意加强过那里的戒备!
是信号?还是……陷阱?
几乎在声音传来的瞬间,火麟飞感觉到,苏昌河书房的方向,那股一直沉稳如山的强大气息,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火麟飞捕捉到了!那是警觉,是杀意!
“出事了!”火麟飞脑中轰的一声,再没有任何犹豫!他像一道红色的闪电,猛地撞开房门,甚至来不及走正路,直接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强悍的身法,在错综复杂的甬道和石梁间几个起落,如同鬼魅般扑向苏昌河书房的方向!
“昌河!”他人未到,声先至,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和警告。
书房石门在他冲到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滑开。苏昌河依旧端坐在书案后,烛光映照着他半边冷峻的侧脸,看不出丝毫异常。苏暮雨如同影子般立在阴影里,仿佛从未动过。
但火麟飞一眼就看出,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刚才的声音!断魂崖!”火麟飞冲到书案前,气息微喘,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苏昌河,“是不是出事了?有敌人摸进来了?”
苏昌河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火麟飞因急切而泛红的脸上,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夜枭叫!声音不对!是信号!”火麟飞语速极快,“我感觉到了!有危险!很大的危险正在靠近!昌河,你们是不是有行动?带上我!我能打!”
苏暮雨面具下的目光微动。火麟飞的直觉,再次精准得可怕。断魂崖的暗桩,确实刚刚用最高级别的预警方式,传回了遇袭的讯号!袭击者身份不明,手段狠辣,实力极强,并且……行动路线直指总部核心区域!对方的目标,不言而喻!
苏昌河看着火麟飞那双因为担忧和战意而灼灼发光的眼睛,心中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这少年,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以最直接、最猛烈的方式,闯入他的布局。是麻烦,却也是……难得的助力。
“暮雨。”苏昌河没有直接回答火麟飞,而是看向阴影中的傀。
苏暮雨微微躬身:“对方来了七人,皆是高手。五人沿‘幽冥道’佯攻,两人……气息已消失,疑似用了极高明的隐匿身法,目标……应是此地。”他的声音冰冷,带着肃杀。
“七人?高手?”火麟飞一听,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摩拳擦掌,“来得正好!正愁没地方活动筋骨呢!昌河,让我去!我保证把他们揍得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苏昌河看着跃跃欲试的火麟飞,又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迅速权衡。对方的突袭在意料之中,但时间和方式比预想的更凌厉。火麟飞战力强横,是个巨大的变数,用得好,可收奇效。但让他直接参与这种级别的暗杀与反暗杀,风险同样巨大。
“你的任务,不是他们。”苏昌河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火麟飞一愣:“啊?那我的任务是啥?”
苏昌河的目光,越过火麟飞,仿佛看向了慈幼庄的方向,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守好那里。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去。”
火麟飞浑身一震!慈幼庄!那些孩子!对方竟然卑鄙到要对孩子下手?!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瞬间冲上他的头顶,金色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王八蛋!!”火麟飞低吼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们敢!”
“记住你的话。”苏昌河深深看了他一眼,“那里,交给你了。”
没有多余的叮嘱,没有详细的计划。只是一句简单的托付,却蕴含着绝对的信任。
火麟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杀意和怒火,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那些孩子一根汗毛!”
他不再多言,转身就要冲出去。
“火麟飞。”苏昌河的声音再次响起。
火麟飞脚步一顿,回头。
苏昌河看着他,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护好自己。”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火麟飞心头一热。他咧嘴,露出一个混合着杀意和阳光的、极其矛盾的笑容:“放心吧昌河!等我好消息!”
话音未落,他人已化作一道红色残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速度快得惊人。
书房内,重归寂静。
苏暮雨低声道:“大家长,让他独自守慈幼庄,是否……”
“无妨。”苏昌河打断他,重新拿起朱笔,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若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住,他也不配留在暗河。况且……”
他顿了顿,笔尖在奏章上落下一个猩红的印记。
“有些鱼,需要足够分量的饵,才敢咬钩。而有些网,需要等到最关键的时机,才能撒下。”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暗流,已化为惊涛,拍岸而来。而那条最不安分的“鲶鱼”,已然亮出了他锋利的獠牙,主动游向了风暴的最中心。
这场由“钓鱼”引发的暗战,终于图穷匕见。而火麟飞这轮意外闯入的太阳,将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证明他究竟是照亮生路的希望之光,还是……加速毁灭的焚身之火?
答案,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