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阁内,堆积如山的公务终于被默以惊人的效率和满腔的“怨念”强行“啃”完。当最后一份卷宗化作流光回归原位,默瘫在颜爵的石像顶上,只觉身心俱疲,不是仙力耗尽,而是那种处理繁琐事务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心累。她对颜爵的“问候”已经从内心咆哮升级到了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每一句都带着恨不得把那只狐狸揪过来再打一顿的咬牙切齿。
拖着“沉重”的步伐,默几乎是飘着离开了灵犀阁。将那摊烂摊子(尤其是文茜)暂时封印好后,她归心似箭,只想立刻回到静水湖,扑进自家夫君微凉却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好好“补充一下能量”,顺便……告状!
静水湖,水玲珑宫。
熟悉的静谧与温柔水光包裹而来,驱散了灵犀阁那种庄严肃穆却令人压抑的气息。殿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潺潺水声如同最悦耳的安眠曲。然而,默刚踏入大殿,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道日夜思念的蓝色身影,一股……极其刺眼、极其碍事、极其让她火大的气息,就猛地撞入了她的感知!
她狐狸眼瞬间瞪圆,目光如电,唰地一下射向大殿角落——
只见在那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平时她最喜欢靠着发呆的巨大贝壳软榻旁,一道火红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可怜、又极其可恨的姿势,瘫坐在地上!
不是颜爵又是谁?!
他原本骚包华丽的司仪礼服皱巴巴的,沾满了水汽,一头火焰般的红发也湿漉漉地耷拉着,毫无生气。他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周身那点艺术仙子的风流气度早已荡然无存,活像一只……落汤鸡!还是被拔了毛的那种!
而水清漓,则静立在宫殿中央的水波之上,背对着入口,身姿挺拔如松,冰蓝色的长发如瀑垂落,周身气息平静无波,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多了个“垃圾”。但默知道,自家夫君肯定一清二楚,这只是……无视的最高境界。
看到颜爵这副德行,默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压抑了整整几个时辰的滔天怒火,混合着在灵犀阁积攒的满腹委屈,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颜——爵——!”
一声尖锐的、带着十足杀气的怒吼,瞬间打破了水玲珑宫的宁静!默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蓝色的残影!
她冲到颜爵面前,居高临下,双手叉腰,狐狸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指着颜爵的鼻子就开始咆哮: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恋爱脑!”
“本姑娘今天就要替你祖宗十八代好好教教你,什么叫重新做狐!”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也顾不上什么仙子风度了,活脱脱一个被气疯了的管家婆。
“你还有脸在这里装死?!”默一脚踢在颜爵旁边(没真踢到他,但溅起的水花糊了他一脸),“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在灵犀阁司仪的位子上,到底摸鱼偷懒、积压了多少天的公务?!说!”
颜爵被默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一哆嗦,涣散的眼神聚焦了一些,看到默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说!多少天?!”默又逼近一步,气势汹汹。
颜爵被她吓得往后缩了缩,颤抖着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默眉毛一竖,“你骗鬼呢!那些卷宗都快堆成山了!”
颜爵疯狂摇头,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又把三根手指使劲晃了晃。
默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上心头,她声音都变了调:“难道……是……三十天?!”
一个月?!那也太多了吧!这只死狐狸!
颜爵依旧拼命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羞愧,他伸出三根手指,然后……艰难地,弯曲了一下,做了一个“月”的手势。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默的脑海中炸开!
三个月?!
整整三个月的灵犀阁公务?!全部积压未处理?!
默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颜爵不靠谱,但没想到他能不靠谱到这种地步!三个月!仙境三个月能发生多少事?多少隐患因为他拖延而滋生?多少纠纷因为他懈怠而激化?!这已经不是玩忽职守了,这简直是……渎职!是犯罪!
一想到自己刚才在灵犀阁,像个傻子一样,呕心沥血、争分夺秒地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历史遗留问题”,还自以为效率超高……原来,她处理的,是三个月的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愤怒、后怕、以及……强烈的生理性反胃,瞬间冲垮了默的理智!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地上那摊让她恶心的“烂泥”,目光直直地投向那道始终静立的蓝色身影。
“哇——!!!清漓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从默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不是装的,是真真切切、发自肺腑的委屈和崩溃!
她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兽,猛地扑向水清漓,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他微凉却坚实的怀抱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瞬间就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清漓!呜呜呜……他……他积压了三个月的公务啊!整整三个月!”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哽咽,肩膀一抽一抽的,是真的被气哭了,“那么多事情!那么多卷宗!堆得跟山一样高!里面还有好多麻烦事!差点就出大乱子了!呜呜呜……”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哭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水清漓那张冰封般却此刻无比令人安心的俊脸:
“要不是……要不是我从小就是你带大的,跟你学了处理静水湖事务的条理和方法,习惯了你做事严谨的性子……”她一边哭一边表功,“我……我根本就不可能在几个时辰里把它们全都处理完啊!呜呜呜……”
“清漓!我好累啊!头好痛啊!眼睛也好酸啊!”她把自己说得无比凄惨,“那只死狐狸,他自己谈恋爱(单相思)谈得昏了头,把烂摊子全丢给我!差点把灵犀阁都搞垮了!现在还跑到咱们家里来碍眼!呜呜呜……你要给我做主啊!”
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涕泪横流,把在灵犀阁受的“苦”、积的“怨”,以及对颜爵那滔天的“恨”,全都化作了滔滔江水般的眼泪,尽情地洒在了自家夫君的怀里。
水清漓:“……”
他低头看着怀中哭成一团、小脸皱成一团、毫无形象可言的伴侣,冰蓝色的眼眸中,那万古不化的寒意,如同遇到了炽热的阳光,开始……迅速消融。
他自然知道默在灵犀阁的“丰功伟绩”,也通过灵契感知到了她的疲惫与怨气。此刻,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控诉”和……隐晦的“撒娇”与“表功”,他心中那因颜爵而起的冰冷怒意,渐渐被一种……混合着心疼、无奈、以及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所取代。
他伸出手,轻轻拍着默的后背,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嗯,知道了。”
“辛苦你了。”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角落里因为默的哭诉而吓得缩成一团、面如死灰的颜爵,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覆上了一层比万载玄冰更加寒冷的霜雪。
“三个月……”水清漓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让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颜爵浑身一颤,差点再次晕过去!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默感受到水清漓周身散发出的冷意,知道夫君这是动了真怒,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她把脸埋在水清漓怀里,偷偷蹭了蹭眼泪和鼻涕,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得逞的弧度。
【颜爵,你给本姑娘等着!】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清漓出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