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兹联的新闻发布会，比国际米兰的早了半小时。
但现场早早就坐满了人，尤其是意大利本地记者，仿佛闻到了血腥味。
贝尼特斯一如既往地坐在中间，穿着俱乐部的训练外套，戴着眼镜，神情温和，但眉宇间有种明显的疲惫。不是身体的累，而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我们带着优势来到这里，”他开场说，“但这个优势并不保险，我知道意大利球队的实力。”
他说这话时，没人鼓掌。很多英国记者甚至皱起了眉头，觉得贝尼特斯太保守了。
“在欧冠赛场上，任何领先都不意味着安全。”贝尼特斯继续道，“尤其是面对一支拥有强大底蕴与荣誉感的球队，他们在主场可以爆发出任何力量。”
有人问道：“你怎么看外界说利兹联已经踏进四强的声音？”
贝尼特斯笑了笑，“媒体负责制造热度，但不负责结果。”
“我们不会把没发生的事情当作现实。”
“这支国际米兰，是我职业生涯中遇到过的最有韧性的球队之一，他们有路易斯·菲戈，哈维尔·萨内蒂。”他顿了顿，“如果我们有一丝松懈，3:1的比分随时会变成3:3，甚至更糟。”
记者又追问：“但你们上轮表现非常出色，尤其是罗纳尔迪尼奥，他说——‘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这是不是你们的集体态度？”
贝尼特斯的眼神，终于变得有些冷。
“我不评价球员的发言。”他说，“但我想强调一点——比赛还没结束，战斗还没有结束。”
“我们是来晋级的，不是来作为新闻发言人的。”
他最后说这句话时，语速缓慢、声线低沉，像是要说给某些人听，又像是说给整个利兹联更衣室听。
发布会结束，他站起来时，记者们仍在拍照，但贝尼特斯却没再看向他们。
他只是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心中默念：
别被欢呼声冲昏了头。
梅阿查球场的新闻发布厅灯光明亮，镁光灯如同审判席上的探照灯，一束束扫过教练席，洒在曼奇尼脸上。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
深蓝色西装笔挺，衬衫一丝不苟，扣子扣到最上，银灰色领带没有半分偏移。他看上去像是准备出席一场时装秀，或者……葬礼。
可他眼神太冷了。
“我们知道对手在第一回合取得了优势，”曼奇尼平静地说，嗓音低缓，“他们配得上那场胜利。”
这是他第一句原话，也是全场唯一一句正面评价利兹联的言论。
随后，他话锋一转，“但有些人也许太快庆祝了。”他看了一眼记者席，“我知道利兹联是英格兰的冠军，但现在比赛还没开始。”
“足球是圆的。”
他说这话时，嘴角甚至带着一点笑意，那是一种咬紧牙关才能维持的微笑，带着刀锋的锋利感。
有意大利记者提问：“您怎么看罗纳尔迪尼奥说‘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的那句话？”
曼奇尼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我们不会投降。”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人投降，那也不会是我们，我们会站着踢完比赛。”
全场安静了一瞬。
国际米兰的新闻官准备结束发布会，但曼奇尼却自己伸手按住了麦克风。
“告诉他们。”他目光盯着镜头，“告诉英格兰的媒体、利兹联的球员，还有那几个以为已经晋级的人——明天梅阿查会很吵，真的很吵。”
“如果他们听得懂意大利语，就会知道我们欢迎他们的方式，和英超不太一样。”
说完，他起身，利落地转身离场。
在他身后，新闻官一句“发布会结束”还没说完，那些闪光灯就像炸开的雷雨一样，把整个房间吞没。
而在梅阿查球场的地下，更衣室灯火通明。
曼奇尼走进去，把手中的战术本摊在桌上，一张张利兹联球员的照片钉在磁贴上——没有一个笑着的。
他的助教们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调度安排，没人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上去还算冷静的主教练，心里早就燃起了一把火。
这不是战术会议，这是复仇的动员。
而复仇，从不需要吼叫。
它只需要，等待那一声哨响。
利兹联的队伍从球员通道走进更衣室时，耳边已经隐约听到看台上的骚动声，那不是普通的嘈杂，是有组织、有节奏的轰鸣，像是远古罗马斗兽场里的战鼓。
贝尼特斯站在战术板前，没说话。他的眼神扫过一名又一名球员，最后停在了罗纳尔迪尼奥身上。小罗还想笑一笑，却没敢。
“我知道你们最近过得不错。”贝尼特斯终于开口，语气平缓，“联赛提前夺冠了，欧冠两球优势，媒体捧你们捧得跟已经拿了好几个冠军一样了。”
他顿了顿，举起了手里的磁贴，啪地贴在战术板中央。
“可惜——这里是梅阿查。”
“对手不是英冠球队，不是那些进攻打不开就自己崩盘的弱旅。他们是国际米兰，是拥有菲戈、萨内蒂、坎比亚索、克雷斯波、马特拉齐、托尔多的球队。你们上一场只是让他们恼羞，这一场他们要的是复仇。”
“听清楚了吗？”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整个更衣室忽然静得出奇，连轻微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罗纳尔迪尼奥。”他忽然叫道。
“我在！”小罗下意识挺胸。
贝尼特斯望着他，“你知道你那句话，明天登了多少家意大利媒体头版？”
“我……”小罗犹豫了一秒，正要说点什么，贝尼特斯已经摇头。
“我不需要你解释。”他说，“我只需要你今晚闭嘴——然后，用你的脚，把他们的嘴堵上。”
小罗眼神一震，终于低头。
“史密斯。”贝尼特斯点名。
“在！”阿兰·史密斯声音洪亮。
“你负责开场十分钟的节奏和防守纪律。”他盯着这个队长，“国际米兰今晚不会等你们热身完再开打，他们会直接上强度，用身体逼你们犯错。我希望你能把这口气顶回去。”
“明白！”史密斯眼中燃起了火。
“阿隆索、马克莱莱——”他继续布置，“你们两个控制节奏，必要时别犹豫，犯规也要打断他们的连续推进。我宁愿吃黄牌，也不要让对方在你们眼前长驱直入。”
“懂。”
“陈子川。”他最后看向站在后排、默默观察的中后卫。
“我在。”
“你知道你是谁吗？”
陈子川没有犹豫：“我是我们这支球队最后一道防线。”
贝尼特斯露出一丝笑容，“很好，那就记住——后撤一步，我们的晋级希望就可能崩塌。”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拿起一张战术图，啪地摊开在战术板上。
“战术不变，首发：罗宾逊，后防线拉莫斯、维迪奇、陈子川、孙续洋；中场是马克莱莱、阿隆索、米尔纳；前场——史密斯、罗纳尔迪尼奥、欧文。”
“我们不是来死守的，我们是来杀出半决赛门票的！”
最后一句话出口，全队气氛终于彻底点燃。
拉德贝一挥手：“准备出场！”
队员们起身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响起，每一个动作都迅速到位。
球员通道外，音乐已经响起。
远方，是数万意大利球迷高举着黑蓝相间的旗帜，如风暴般咆哮；近处，是利兹联的白色战袍在球员通道灯光下闪耀。
队长史密斯站在最前面，表情沉着，身后是一个个带着胜利光环，却被今晚压得透不过气的名字。
“准备好了吗?”陈子川走过来低声问道。
“准备好了。”史密斯点头，手已经搭上了胸口的利兹联标志。
下一秒——
门打开了。
利兹联，准备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