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黛成亲第三天。
贾母办了家宴,给贾政送行。
贾政看到宝玉面色红润,黛玉娇俏灵秀。
心里很是开心,高高兴兴赴任去了。
赴任前,宝玉和黛玉,去给贾政磕头。
贾政嘱道,宝玉,现在你是娶妻成家之人,得做个有担当的丈夫。
古人言成家立业,你当立业。
我走了,你也别忘了学业。
宝玉连连答应。
贾政又对黛玉说道:“而今,你当了宝玉媳妇,可不能再代宝玉写字蒙我了!”
黛玉吓了一跳,舅舅咋地知道,我可都仿着宝玉笔迹写的呀。
这是舅舅在诈我?
黛玉连忙说道:“我未代宝玉写过,都是宝玉自己写的。”
宝玉心里打鼓,好妹妹,老爷说啥便是啥,你别辩解呀!
况且,你是真的替我写过作业。
或许是哪个丫头小子,多嘴漏了风。
老爷已经知道,既说出来,你只要不吱声就是了。
妹妹当面否认,老爷必要生气的。
老爷生气,我受着好了,何必连累妹妹受气。
寻思到这里,宝玉准备勇敢地认错,以保护黛玉不受训斥。
宝玉抬眼,看到贾政并无怒色。
却见贾政含笑看着黛玉。
向黛玉说道:“别的姐妹,也帮宝玉写了。唯你,是仿着宝玉笔迹写的。你仿的字,写得还是比宝玉写得秀气呀!”
黛玉是个学霸,学霸恃才傲物。
认为思虑周到,帮宝玉做作业,舅舅绝发现不了?
没想到舅舅看了不说。
本以为舅舅对宝玉期待过高,逼学极紧。
想着读书的事,欲速则不达。
得静下心来,慢慢地学慢慢地体会?
读的书,方能慢慢地融进脑子里,书方能为己所用。
舅舅苦苦逼宝玉读书,怕把宝玉逼疯。
黛玉才想方设法,帮宝玉蒙混过关。
此时,舅舅才说起这些。
可见舅舅是个明白人,也是极疼宝玉的。
知道不可逼得太紧!
黛玉心里高兴。
连忙向贾政说道:“老爷放心,我再不敢了。”
贾政笑着说道:“以前的胡闹,我不追究,现在成了亲,便是大人了,可得认真些。”
又转向宝玉嘱道:“你既娶了妹妹,就得好好读书,将来取了功名,夫贵妻荣,皆大欢喜。”
宝玉见贾政没为难黛玉,心里亦喜欢而感激。
只要不为难我媳妇,我随便爹怎么修理。
贾政说啥,宝玉答应啥,一句儿不驳。
见宝玉态度如此好!
贾政心甚慰贴,也无啥可再嘱。
心里感叹,成了亲的宝玉,终于长大了!
为父不用担心了。
送走贾政,宝玉脱了管束。
和黛玉两个,天天好的蜜里调油,哪里有读书的心思。
黛玉本不屑世俗,认为书这玩意儿,想读它,它是蜜。
不想读它,它便是黄连。
逼宝玉吃黄连,那得多苦!
既然宝玉读四书五经,如吃黄连。
我的宝玉,不读也罢。
黛玉当然不催宝玉读书。
两人平时闲了,便写些诗歌小令。
日子过得风花雪月。
他俩写的诗歌小令,笔者在此,略摘几首。
以示二人甜蜜的婚姻生活。
宝玉写的诗词:
《黛眉新画月初妍》
黛眉新画月初妍,笑撷芙蓉映烛前。
解语暗藏香雪句,并肩细数海棠年。
菱花镜里春山叠,翡翠衾中暖玉眠。
愿乞卿卿螺子黛,一生描就小游仙。
《茜纱窗下赌书时》
茜纱窗下赌书时,袖底胭脂染砚池。
嗔我偷翻金锁记,输卿半阕杏花词。
夜寒共拥云锦衾,晨起慵梳雾霭丝。
若问此生何所愿,为卿日日画眉痴。
《蝶恋花·记得葬花微雨径》
记得葬花微雨径,今日双栖,燕子来相证。
绣榻堆书香篆冷,替卿暖着红酥茗。
半世泪债今偿定,笑说从前,都是痴情病。
夜起怕惊钗凤影,轻将罗帐勾银镜。
《临江仙·昨夜碧纱橱里梦》
昨夜碧纱橱里梦,与卿同看春星。
醒来犹握指尖冰。
帐悬双翡翠,衾绣两鸳盟。
嗔道晨妆帘卷迟,替描京兆眉青。
此生消受玉聪明。
纵逢离恨天,不洒旧时亭。
黛玉写的诗词:
《新婚寄玉》
茜纱窗下理瑶琴,烛影摇红夜正深。
解语花前双蝶梦,联诗案畔两知音。
曾怜阆苑仙缘浅,今喜芸窗月影沉。
莫道潇湘多泪渍,为君蘸墨写春心。
《答宝玉》
蘅芜香散藕风清,共倚雕阑说旧盟。
帕上题痕犹带涩,灯前眉语渐分明。
三生石畔偿珠泪,十二帘中伴玉声。
愿作春蚕丝不尽,与郎长系同心结。
《蝶恋花》
芍药栏边春睡足,笑捻金钗,细数鸳鸯牍。
记得葬花人独哭,而今俱化红绡褥。
宝鼎重添兰麝馥,黛墨轻研,为画双蛾绿。
若问此心何所祝,灯花并蒂结钗玉。
《南歌子》
画阁调莺舌,香阶踏月华。
赌书消得泼茶嗟,笑问可曾烧了茜罗纱?
旧帕藏诗稿,新煎顾渚茶。
西厢记里俏词夸,偏要郎君逐字教奴家!
宝黛这里夫唱妻随,好如花开并蒂莲,随风轻舞乐开怀。
王夫人那里,看着宝玉心里眼里,全是黛玉,哪还有她这个做娘的位置。
真是娶了媳妇敷衍娘呀!
王夫人心里,有点酸酸的,不得劲。
想搓磨搓磨黛玉吧!
奈何贾母,看到宝玉对黛玉好,喜欢得不得了,天天夸赞宝玉疼妹妹。
到处宣扬,两个玉儿做了夫妻好,不闹了。
不闹好,不闹好,我这个老婆子,终于不烦心啦!
贾母还不忘,常常地敲打王夫人。
说宝玉娶了黛玉,得了大福气。
黛玉旺夫,让王夫人别委屈了黛玉。
还对王夫人说,小两口好,你这当婆婆的多省心。
宝玉疼媳妇儿好呀,疼媳妇,小夫妻不吵架。
要是两个天天乌鸡眼似地,闹将起来,才真够你受的!
大体意思是王夫人要感恩。
我老太太作主,给宝玉娶的这媳妇儿,要多好便有多好!
王夫人委屈,觉得老太太真是好双标呀!
您做婆婆,可以委屈儿媳妇。
我当婆婆,就不可以委屈儿媳妇!
罢了,你们是一伙的!
我念佛去,佛和我一伙的。
王夫人整天儿坐佛堂,不理外事。
这天,宝玉黛玉两个,来向贾母请安。
凤姐儿看到黛玉进来。
向黛玉笑道:“以后可别闲着,做了我们家媳妇,得主事儿。”
贾母喜道:“我也正想着呢,你林妹妹是文的,你是武的,你俩文武合璧,主这府里事儿。”
黛玉正要谦辞。
宝玉却先笑道:“妹妹不用主事,心里也明白咱家事儿。”
黛玉瞪了宝玉一眼。
宝玉笑道:“老太太,妹妹还瞪我呢,早些年,妹妹还跟我讲过,照此下去,我们家必后续不济,我还笑过,再不济,也短不了咱俩,操那心干吗?”
凤姐听了,深以为然,果然黛玉才是我的知己呀!
我们家,是真要后续不济了。
黛玉想着凤姐儿当家,自个不宜多言。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干涉多,必生乱。
见宝玉扯出旧事。
只得笑着说道:“以前的玩笑话,你倒记得清楚。”
宝玉意在夸黛玉。
炫耀地笑道:“那当然,妹妹可是了不得的,妹妹是个女子,妹妹要是个男子,能把状元拿下来。”
凤姐儿笑道:“你瞪我一眼,我瞄你一眼,都含着笑,在这里甜蜜给我看,怄我呢!”
贾母呵呵笑道:“两个玉儿甜蜜蜜好,这俩小祖宗好了,我老太太有得乐了。”
又向黛玉道:“林丫头说说,真的后手不济,可有好法。”
黛玉笑道:“老太太既问了,我就斗胆说说我的想法。”
又向凤姐儿笑道:“你别多心,我只说说。”
凤姐儿推着黛玉笑道:“别人说的,我会多想,你说的,必是好的,我才不多心。”
贾母向黛玉说道:“但说无妨,好孩子,你现在是我们家媳妇了,贾家兴亡,你也有责!”
黛玉说道:“老太太,常言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
贾母点头说道:“有此一说。”
黛玉说道:“我们林家先祖显赫,历经三代袭爵,到我父亲改为仕途,现在林家算是凋零。”
说到林家而今仅剩自己,黛玉有点心酸。
宝玉连忙去握黛玉的手。
安慰道:“妹妹别难过,管它后续不济,断不了你我。”
黛玉笑道:“可别这么说,既是入了你家,便是我家,必须为以后计深远也!
贾母点头赞道:“还是我的黛玉儿好,宝玉儿只知道玩,林丫头,你这句‘计深远’,深合我心,你继续说。”
黛玉继续说道:“计深远,就是于荣时,筹划衰时的世业,可保永全!”
贾母点头:“这倒是个法子,可谓未雨绸缪,我这享了一世的荣华,子子孙孙里,若有不孝子,走了那下坡路,别真做了缺吃少穿的乞丐儿!”
黛玉说道:“我想着,老太太能趁着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哪天,真地出了不肖之人,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
凤姐听着黛玉的话,似是有人说过。
又听黛玉说道:“真的败落,子孙回去读书务农,耗读之家,亦可衣食,亦可仕途!”
凤姐“啊呀”一声。
吓了贾母一跳。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林丫头这里说正事,你咋咋呼呼地干吗?”
凤姐听着想着。
猛然想起来,是蓉哥儿媳妇说过。
现在黛玉说的,竟和蓉哥儿媳妇一个想法!
凤姐向贾母笑道:“老太太别怪我,我是惊讶,妹妹这话,我听人说过,当时亦觉说得好,而今妹妹说起,我才想起来!”
“那时候,妹妹还小,说起来还是奇事呢,她还和林妹妹想到一处去了!”凤姐又惊讶又佩服地笑着说。
贾母奇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凤姐道:“老祖宗听我慢慢说,算起来,她也是你我极喜欢的人,林妹妹也是我极佩服喜欢的人。”
以前,凤姐儿一直觉得,能主大事的,林黛玉排第一,薛宝钗排第二,探春排第三。
黛玉敢说敢做有能力,又不藏私。
平常请黛玉看些糊涂账,黛玉看一眼便能理顺。
就人家潇湘馆,管理的可好了,从来没让凤姐儿烦心过。
宝钗也是个好的,只是人情世故些,怕得罪人儿。
探春也是个不错的,只是庶出,有那个能力,没那个权力。
比起来,黛玉是最好的,林家嫡女,从小儿便跟着先生学习,什么事儿都懂。
林黛玉是老太太的心尖儿肉。
又嫁了宝玉,更是老太太的心尖儿肉了!
所以,凤姐儿早看好黛玉儿。
老太太初选了宝钗,凤姐心里,还有点儿笑老太太不识人呢。
还好,姑妈毁婚,真是老天帮我。
宝玉想着黛玉尚小时,凤姐极喜欢的人是——
忽然想起秦可卿!
宝玉向凤姐儿笑着说道:“姐姐说的,不会是蓉哥儿媳妇,秦氏吧?”
凤姐道:“正是小秦氏!”
说着把那夜的梦,细细地讲了一遍。
凤姐道:“秦氏也说了,我们贾家已立百年,荣辱自古周而复始,于荣时筹划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谓常保永全了。秦氏说的法子,跟林妹妹说的一样!”
贾母听得呆了!
凤姐道:“秦氏说繁华过后是衰败,还说了两句话!”
贾母连忙问道:“什么话?”
凤姐说道:“秦氏说‘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我问啥意思,秦氏说是天机不可泄!说完我醒了,门外报秦氏去了,当时还吓了我一身冷汗呢,原来是她的魂儿来了一招!”
听着凤姐的话,宝玉和黛玉也都呆了。
贾母也怔住了!
秦氏入了凤姐的梦,说完这话,人竟然死了!
这是魂儿托梦,分明心中,放不下贾氏族人呀!
三春去后诸芳尽,不吉呀!
黛玉悟出来了,元春已死,迎春已嫁,听说嫁了个混账,探春若再出嫁。
荣府三春去后,将有不测!
贾母愣了片刻说:“不管秦氏说的真假,你这梦倒是提醒了我,林丫头说的事儿,趁早儿办。”
林黛玉这里,和凤姐儿筹划置办祭祀田产。
薛宝钗这里,也正在未雨绸缪。
和薛科商议把生意收缩。
宝钗知道薛蟠是保不了命的。
前世,等薛蟠问斩消息传来时,掌柜的还是伙计们,把各处店铺都卷了个精光。
偌大个薛家,穷得叮当响。
贾家锦衣卫抄家后,亦是穷得叮当响。
这辈子不问贾家,得顾好自家。
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宝钗对薛蝌交待道:“二哥哥你走一趟,外地的铺子不要了,能卖能当的,都兑了银子回来,京里的铺子也是,只保住当铺,其它的都不要,兑成银子,内务府的生意不用接。”
薛姨妈不放心地说道:“都不要了,蟠儿回来会不会急?”
宝钗心里道,妈妈,你的蟠儿哪里还能回来!
我此生,只愿保得妈妈你呀,余生无忧。
想起妈妈前世,饥寒贫病的煎熬,心里不由得难受。
宝钗对母亲说道:“妈妈是知道的,哥哥并不会做生意,只是以少东家身份,压着那些掌柜伙计,哥哥一年半载儿,是回不来的,任那些人胡为,还不把店铺儿掏空?早点儿出手,咱们家还能有点,迟了怕就空了!”
薛蝌深以为然!
薛姨妈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