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尼尔格曼城,一周后。当第一批布罗移民抵达佩尼尔格曼城时,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三万多名布罗学者和他们的家人在军方护送下,缓缓走出运输舰,引来围观人群的低声议论。
天啊,他们真的长得......好奇怪。一名少女躲在母亲身后,小声嘀咕。
她的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样,他们现在是我们的邻居了。
不远处,一群地联工人正帮着卸下布罗人的行李。
小心点!领头的工头喊道,这些箱子里的设备很贵重!
布罗工程师泰林感激地点头:谢谢,这些是我们的研究资料。
工头咧嘴一笑:不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这么友善。
在城西的居民区,几个地联青年堵在巷子口,对着路过的布罗家庭指指点点。
看那些怪物,其中一个青年冷笑,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居然大摇大摆住进来?
他的同伴附和道:听说议长还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宅区,凭什么?
布罗家庭低着头快步走过,年幼的孩子紧紧抓着母亲的手。
三百多名布罗人坐在临时搭建的教室里,面前的全息投影上显示着基础汉语课程。
今天我们来学习日常用语,地联教师微笑着说道,请跟我读:。
布罗学员们笨拙地模仿着发音:尼...好...
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因为星际和平公司和东联的影响力,早在艾玛等人离开蓝星前,汉语就已经是蓝星通用语言了。
他们当时搭乘的星际和平公司的飞船里所储存的资料,全都是以汉语记录的。在殖民地早期,为了生存和发展,这批源自西方的地联元老不得不将汉语定为了唯一的官方语言。
时至今日,汉语就成了地联的通用语。
索尔站在后排,看着这一幕。他的通讯器突然震动,是艾玛发来的消息:
进展如何?
索尔回复:语言培训按计划进行,但部分地联居民仍有抵触情绪。
艾玛的回复很快:意料之中。继续推进,必要时采取强制措施。
索尔收起通讯器,走向讲台。
各位,他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学习地联的语言,是我们融入这里的第一步。
“我们不能一直依赖翻译器。”
他环视教室,声音提高:这不仅是为了交流,更是为了理解彼此的文化。
一名年轻的布罗工程师举起手:索尔大人,为什么我们必须学汉语?不能是他们学我们的语言吗?
索尔的眼睑微微下垂:因为这里是地联。
他停顿一下,补充道:更何况,我们的文字系统在流浪途中已经残缺不全了。想要复兴文明,语言是必须的工具。
学员们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跟读起来。
城东工业区,联合工厂,布罗工程师和地联技术人员正在合作调试一台大型设备。
这个参数不对,布罗工程师指着屏幕,能量输出应该再提高15%。
地联技术员皱眉:但安全协议不允许超过这个阈值。
两人争执不下,怀疑是否是翻译装置出了问题,最后不得不找来已经掌握两门语言的高手。
他说,翻译指着布罗工程师,他们的技术标准更高,可以承受更大的能量波动。
技术员将信将疑:你确定?我们的操作手册上明确写着......
布罗工程师突然用生硬的汉语打断:信任...我们...技术...更好...
技术员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行啊,老兄,你这语言天赋比我强!那就按你说的试试。
当然,世界不总是友好的。在城北居民区的一处偏僻街道,一队地联治安官迅速赶到时,场面已经失控。
五六个地联青年正围殴一名落单的布罗工人,嘴里骂着难听的话。
滚回太空去,怪物!
你们杀了我的兄弟,现在还想在这里安家?
治安官立刻介入,将施暴者制服。
根据《种族和睦法》,领队的治安官冷声道,你们将被拘留十五天,并处以罚款。
其中一个青年不服:凭什么?他们才是侵略者!
他们是获得合法居留权的公民,治安官厉声道,而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被殴打的布罗工人艰难地爬起来,蓝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他用蹩脚的汉语说道:没...关系...我...理解...
治安官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不追究?
布罗工人点点头:仇恨...需要...时间...化解...
以索尔为首的学者派脱离布罗文明后,克罗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因为技术人员的大幅缺失,克罗克手中有半数飞船因无法得到维修处于几乎报废的状态,手下的士兵不会维护飞船上的大型武器,布罗舰队也失去了对地联的轨道火力压制能力。
格诺克星轨道,克罗克站在舰桥中央,灰绿色的皮肤因愤怒而变得暗沉。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凹痕在指节下显现。
所有战舰就位了吗?他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般嘶哑。
就位了,指挥官,副官的声音颤抖,但不少飞船,都失去了作战能力。还能驾驶的,已经不足30%...
那就用剩下的30%!克罗克咆哮道,把能喘气的都塞进驾驶舱,哪怕用尸体踩着加速踏板也要让这些船动起来!
副官咽了口唾沫:可是指挥官,我们连能操作主炮的炮手都不够了,大部分武器系统已经......
谁说要开炮了?克罗克狞笑着指向全息星图,看见那个发光的城市了吗?我们要用船身撞碎它!
舰桥上一片死寂。
年轻的布罗战士加尔拖着受伤的右腿,艰难地爬进主驾驶座。舱内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三块显示屏已经永久熄灭,剩下的两块闪烁着危险的红色警告。
动力系统......失效。
导航系统......离线。
加尔苦笑着看向身旁的同伴,一个腹部缠着渗血绷带的医疗兵。
我们这是要去哪?医疗兵虚弱地问。
加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推进杆推到底。引擎发出垂死般的轰鸣,船体剧烈震颤起来。
透过布满裂痕的观察窗,他看见三十多艘同样残破的布罗战舰正在集结。有的缺少装甲板,裸露着内部管线;有的引擎喷口冒着黑烟;还有的甚至用钢索拖着半截断裂的船体。
这支曾经让地联闻风丧胆的舰队,如今就像一群伤痕累累的野兽,准备进行最后的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