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踉跄着退到仓库门口,脸上的肌肉因恐惧而扭曲。开火!继续开火!他朝还能行动的士兵咆哮,压制住他!
残存的士兵们抬起武器,密集的弹雨将路易吉逼退到一堆货箱后面。金属撞击声和跳弹的尖啸充斥整个仓库。
路易吉蜷缩在掩体后,感受着子弹擦过头顶的灼热气流。
撤退!所有人撤退!军官趁机大喊,封锁出入口!
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向外逃窜。厚重的金属门在液压装置的作用下轰然关闭,将路易吉独自锁在了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仓库里。
通讯器中传来军官歇斯底里的声音:炮火支援!立即对西区仓库进行覆盖打击!立刻打击!
不过短短十几秒,路易吉就听到了炮弹破空的尖啸声刺痛。他本能地抬头,透过仓库顶部的缝隙看到了数枚炮弹正朝这里坠落。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举起左轮,朝天空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密闭的仓库中格外刺耳。虽然他知道,这没什么用。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现在。
在炮弹即将落下的时候,路易吉看见了他此生难忘的景象。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紫金色龙卷风,消散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路易吉面前。
那是个娇小的女性,白色短发中有一缕醒目的红发垂在额前。她手中的银白色手枪只是随意一抬,一道金色的光束便击中了即将触碰仓库顶的一枚炮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仓库屋顶被掀开一个大洞。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枚炮弹的爆炸竟然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余几枚炮弹在半空中相继殉爆,炽热的火球照亮了整个夜空。
爆炸的冲击波将仓库彻底摧毁,路易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但预想中的痛苦并未出现。
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和那位神秘女子正站在一片废墟中央,周围三米范围内的地面竟然完好无损!
路易吉震惊地看着周围被摧毁的仓库残骸,又低头看看脚下完好无损的地面,这怎么可能...
哟,反应挺快嘛。白发女子收起手枪,冲他眨了眨眼,原本以为,你至少再半分钟里说不出话来才是。
路易吉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救命恩人。她穿着星际和平公司的制服,胸前别着一枚造型独特的徽章,那是已经被整个蓝星所熟知的标志。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路易吉脑海中形成。
你是...托帕?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的总监?
答对啦~托帕嘴角微微上翘,初次见面,巡猎的命途行者。
路易吉的大脑还在努力消化眼前的一切,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了。看对面托帕的神态,似乎就等着他提问。于是,他决定一件件来。
“你说‘巡猎的命途行者’,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字面意思,就是命途行者。命途很多,而你走上的是名为巡猎的道路。和我一样。”
路易吉有些没明白,但想起自己身体的变化,意识到了什么:“命途行者?我的视力和听力变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止。”托帕点了点头,补充道:“你没发现你的衣服上有很多破损,但是身体上却没有伤痕吗?”
“命途行者的身体会得到命途之力的强化,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漫画里有超能力的人。”
所以...我变成了科幻电影里的超级英雄?路易吉苦笑着摇头,这太荒谬了...
托帕耸耸肩:别想太多。命途之力只是一种工具,就像这把枪。她晃了晃手中的银白色手枪,重点在于使用者。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枪,想到了手枪的特殊现象,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刚才我射出的子弹...凭空造物吗?什么超自然现象?
噗,超自然?托帕忍俊不禁,这只是更高级的能量运用而已。她随手打了个响指,指尖迸发出一簇火花,宇宙的底层规则罢了,就像你们理解的电磁力、引力一样。
路易吉的世界观正在崩塌。他原以为自己最多是获得了某种超能力,但现在看来,整个宇宙的运作规律都与他认知的不同。
路易吉望着托帕,满腹疑问在喉间翻滚。夜风卷着硝烟味拂过废墟,远处隐约传来警笛的呼啸。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托帕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手指轻轻一弹,一枚金属球体悬浮在空中,展开成紫金色的能量漩涡。走吧,带你去个能安心聊天的地方。
路易吉犹豫了一瞬,目光扫过四周的断壁残垣。胡安他们的安危仍让他放心不下。
不用担心你的小伙伴们,托帕像是读出了他的担忧,我的人已经去安置他们了。现在整个新合的军队都在搜捕你,你露面反而会连累他们。
这个理由说服了路易吉。他深吸一口气,跟着托帕踏入漩涡。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强忍着没有闭上眼睛。
紫金色的能量流如丝绸般缠绕周身,他感觉自己被分解成无数光点,又在下一秒重组。当视野重新清晰时,嘈杂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前方灯火通明的夜市人声鼎沸。烤肉的滋滋声、摊贩的吆喝声、醉汉的笑骂声交织在一起,与刚才的生死一线形成鲜明对比。
欢迎来到翡翠公国的夜市。托帕做了个夸张的欢迎手势,全蓝星最好吃的烤鱿鱼就在这里。嗯,我的个人评价。
路易吉惊讶地环顾四周。仅仅一瞬之间,他们就从新合共和国的废墟来到了数千公里外的另一个国家。这是...空间传送?命途力量还可以做到这种事?!
差不多吧,命途和科技的双重作用。托帕轻描淡写地带过,带着他往人群里挤,先填饱肚子再说,吃饭要紧。
确实,紧绷的神经放松后,路易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他的胃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
托帕带着他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油腻的塑料桌椅,褪色的遮阳棚,但排队的人却不少。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正熟练地翻动着铁板上的鱿鱼须。
老规矩,特辣。托帕熟稔地打招呼,又指了指路易吉,给这位新手来份微辣的,再加两瓶冰啤酒。
老人抬头瞥了路易吉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多放了一把葱花。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路易吉注意到周围的食客虽然看起来都是普通市民,但没有人往他们这边多看一眼,仿佛他和托帕是隐形的一般。
认知干扰器。托帕晃了晃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小玩意儿,能让人下意识忽略我们。
啤酒先上来了。托帕起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哈——爽!你也喝啊,别这么拘束。
路易吉学着她的样子开瓶,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微微的苦涩。酒精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现在,他放下酒瓶,直视托帕的眼睛,能告诉我公司在中罗马洲事件中的立场吗?为什么默许新合资源的暴行?
托帕的笑容淡了些,她用手指蘸着啤酒在桌面上画了个圈:你以为公司是什么?救世主吗?
至少不该是帮凶。路易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那些矿井里的孩子,那些被的工人...公司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烤鱿鱼适时地送了上来,滋滋作响的铁板暂时打断了对话。托帕用竹签戳起一块焦黄的鱿鱼须,吹了吹热气。
尝尝看,她把食物递到路易吉面前,这可是归墟运来的深海纯天然鱿鱼,可不是养殖货。
“虽然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路易吉没有动。托帕叹了口气,放下竹签。
听着,公司确实知道中罗马洲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和能干预是两回事。她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星际和平公司不是国家,也不是什么国际组织,我们没有执法权。我们的确拥有足以镇压整个蓝星的军事力量,而这正是最大的问题。
路易吉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想象一下,托帕用竹签在桌面上划了一条线,你走在路上,很有可能随时都在踩死蚂蚁,但除了蚂蚁自己,没有人会在乎,更不会有人因此呼吁人类不要出门来保护蚂蚁”
“现在你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一个100米高的巨人,你还是你,但原来的同胞就成了新的蚂蚁。于是,情况就不同了。人不会关心蚂蚁,但人会关心自己。”
“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星球地表的存在,而是生存于宇宙中的组织。在公司眼中,对蓝星任何一个地区不合理的武力干预,都是星际势力入侵地表文明的象征。
她喝了一大口啤酒,继续道:公司当然可以在一天之内彻底肃清中罗马洲的恶行,也可以在半年之内在中罗马洲建立第三个工业城,但代价是什么呢?
“一家不受制约的公司可以凭着个人喜恶改变一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那性质就变了。”
“可你们依旧在翡翠公国和金佛联邦这么做了不是吗?”路易吉大致明白了公司的立场,但还是提出了异议。
“事不过三。”托帕并不意外路易吉的异议,继续说道:“翡翠公国依旧存在,当地人都认可公司并想要公司继续下去。至于金佛联邦,不只是公司在其中获得了好处。准确来说,公司只是攒了一桌菜,坐下来的喝酒的可还有别人。”
“至于中罗马洲?那就和公司无关了。公司的计划确实需要锂矿的稳定供应,但公司不需要对锂矿来源负责。我们给出了足够的价格,剩下分配就不是公司要考虑的了。”
所以你们就袖手旁观?路易吉的声音提高了些,引来旁边一桌人疑惑的目光。托帕的手环闪烁了一下,那些人又转回头去。
“我说,你考虑过公司出手后的结果吗?”托帕带着些许揶揄的语气和神态,嚼着鱿鱼看着路易吉,“你真想看到两个国家被‘消失’,然后剩下的国家团结起来以卵击石最后自取灭亡?”
“我记得你也不是个反人类分子吧?至于这么急迫地想要毁灭人类吗?”
路易吉沉默地咀嚼着这些信息,如同沉默地品尝手中的烤鱿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