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山脉深处,黑烽马贼团的老巢,是一处巨大的天然溶洞。
洞内火把熊熊,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酒气、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一间偏僻的石室里,油腻的火光照亮了三首领张六娘那张堪称鬼斧神工的脸。
她满脸横肉,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饥渴的光,正将一名手下马贼按在粗糙的石床上,肥硕的手不规矩地撕扯着对方的衣物。
“三当家,三当家饶命……小的……小的不好那一口啊……”
马贼哭丧着脸,几乎要昏死过去。
“闭嘴!”张六娘声音粗嘎,像砂纸在摩擦,“能伺候老娘,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在这时,石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三当家!不好了!”一个马贼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扰了老娘的雅兴!”张六娘猛地坐起,满脸的欲求不满化作了滔天怒火。
那马贼吓得一哆嗦,连忙道:
“三当家息怒!是……是山下的兄弟们抓了头‘肥羊’!”
“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兄弟们看他穿得体面,像是个大宗门的弟子,就给绑回来了!”
“宗门弟子?”张六娘的小眼睛顿时一亮,她一脚踹开身下还在发抖的马贼,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带我去看看!要是长得俊,就留给老娘好好‘审问审问’,要是个歪瓜裂枣,就剁了喂狗!”
不多时,张六娘便在洞穴的一角,看到了那所谓的“肥羊”。
少年被粗麻绳捆着,倚靠在湿冷的石壁上。
他身穿一身月白色的道袍,虽然有些尘土,却依旧难掩其料子的上乘。
而那张脸,更是让张六娘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眉如墨画,眼若星辰,鼻梁高挺,嘴唇的弧度恰到好处。
最要命的是他那份气度,明明是阶下之囚,却不见丝毫慌乱,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仿佛周围这些凶神恶煞的马贼,不过是些土鸡瓦狗。
“好……好个俊俏的小郎君!”张六娘搓着手,脸上的横肉笑成了一朵烂菊花,“你们都滚蛋!这头‘肥羊’,老娘亲自看管!”
“是,三当家!”
众马贼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哄笑着退下。
石室里,只剩下张六娘和秦渊两人。
张六娘一步步逼近,口中发出“嘿嘿”的淫笑,那双小眼睛在秦渊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
“小郎君,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把姐姐我伺候舒服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摸秦渊的脸。
秦渊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就在张六娘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时,他身体微微一震。
“啪嗒。”
捆绑在他身上的麻绳,竟寸寸断裂,散落在地。
“这绳子,不太结实。”秦渊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张六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小眼睛里满是错愕,随即化为警惕和凶狠:“你……你不是被封了真气吗?”
“封?”秦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就凭你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扫过这间石室,最后落在张六娘身上,眼神骤然变冷。
“黑烽马贼团,屠戮村庄,滥杀无辜,今日,当灭。”
“好大的口气!”张六娘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碰上了硬茬子。
她怒吼一声,浑身气势爆发,一股准凝气境中期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
“老娘管你是什么人,今天既然落到了我手里,就休想活着出去!”
她肥硕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风,直掏秦渊的心窝。
这一爪,势大力沉,指尖隐隐有真气凝聚,显然是一门狠辣的功夫。
然而,秦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闪不避。
直到那利爪即将及胸的刹那,他才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并拢,平平无奇地一掌推出。
叠浪掌。
“轰!”
掌爪相交,却并未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是一声沉闷的爆鸣。
张六娘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灼热霸道的劲力,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
“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衣袖瞬间化为飞灰,手臂上的皮肉一片焦黑,散发出阵阵烤肉的气味。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撞在石壁上,震得整个石室都晃了三晃。
“你……你到底是谁……”张六娘瘫在地上,又惊又恐,左手死死捂住焦黑的右臂,看向秦渊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她张开嘴,似乎想放声呼救。
但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秦渊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一根手指,轻飘飘地,点在了她的眉心。
指尖上,一缕纯粹的剑气一闪而逝。
张六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小眼睛里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生机断绝。
秦渊收回手指,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侧耳倾听,溶洞深处传来的喧嚣声,仿佛是一曲为亡魂奏响的乐章。
《风影诀》悄然运转,他的身形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融入了洞穴的阴影之中。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对于黑烽马贼团来说,是一场无声的噩梦。
巡逻的队伍,走着走着,最后一人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暗哨的位置,火把依旧燃烧,人却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渊如同一个最高效的死神,每一次出手,都只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一指,或是一剑。
风影诀让他来去无踪,强大的灵魂力量让他能轻易锁定每一个生命气息。
很快,洞穴外围的马贼被清理一空。
秦渊循着最嘈杂的声音,来到一处洞穴深处的岔路口。
这里被开凿得极为宽敞,装饰也远比其他地方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壁上挂着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字画。
大厅之内,五名气息彪悍的汉子正围着一张石桌,疯狂地赌博。
“开!开!开!大!大!大!”
一个满脸横肉,袒胸露乳的壮汉,将一大袋金币拍在桌上,唾沫横飞地吼着。
他正是黑烽马贼团的二首领,凝气境后期的李黑虎。
其余四人,也都是马贼团里有头有脸的头目,修为皆在凝气境中期。
他们喝得满脸通红,对外界的杀戮一无所知。
秦渊的身影,就静静地立在门口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当一名马贼头目摇动骰盅,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只小小的盅上时,秦渊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杀气。
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剑光。
那光芒,比天边的流星更加璀璨,也更加致命。
“噗!噗!噗!噗!噗!”
一连五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李黑虎脸上的狂热笑容凝固了,他缓缓低下头,看到一截剑尖从自己的胸口透出,上面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他和其他四人,还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但他们的生机,已经在那一瞬间,被彻底剥夺。
秦渊收剑而立,清霜剑依旧澄亮如水。
他看了一眼这五个死不瞑目的马贼头目,随手抓起李黑虎和另一人的尸体,掌心真气一吐,两具尸体瞬间变得焦黑卷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走到一处通往下方主溶洞的悬崖边,将两具焦尸随手扔了下去。
“咚!咚!”
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在下方宽阔的溶洞大厅中突兀地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闹。
“什么东西?”
“他娘的谁在上面乱扔垃圾!”
一片哗然中,一个雄浑的声音怒喝道:“都给老子闭嘴!”
秦渊站在悬崖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那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大厅。
大厅正中,两道身影霍然起身,其中一人正是黑烽马贼团的首领,黑烽。而另一人,则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显得神秘莫测。
一个被秦渊故意放过的、吓破了胆的马贼,正连滚带爬地冲向他们。
“大……大当家!不好了!有……有人杀进来了!兄弟们……都……都死了!”
黑烽脸色大变,一股凝气境大圆满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清晰地从上方传来,回荡在整个溶洞大厅。
“不用他带路了,我自己找来了。”
秦渊沐浴着从洞顶缝隙洒落的清冷月光,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沿着崖壁上的小道,缓步而下。
他的身后,是一条由沉默和死亡铺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