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城笼罩在沉重的阴影之下。古阵山谷失守,柳凝霜道基受损昏迷不醒,北辰、南斗长老重伤闭关,联盟士气遭受重创。城内虽秩序井然,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悲愤与不安。星枢殿深处,特制的疗伤静室内,寒气氤氲,柳凝霜躺于万年寒玉榻上,面色灰败,眉心一缕顽固的灰气缠绕,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苏瑶日夜不休,以银针渡穴,以百草谷秘传【生生不息诀】催动药力,护住其心脉识海,然而那源自“渊墟”的寂灭能量极其刁钻,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与剑元,修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破坏的速度。
林业守在榻边,握着柳凝霜冰凉的手,眼中布满了血丝与刻骨的痛楚。昔日清冷绝尘的剑仙,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皆因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击。“凝霜…”他低声唤着,声音沙哑,体内《混元御雷真法》自发运转,精纯的雷霆生机之力缓缓渡入她体内,却如泥牛入海,只能勉强延缓寂灭能量的蔓延,无法根除。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纵然有翻云覆雨之能,面对这规则层面的侵蚀,却也束手无策。
“城主,”苏瑶疲惫地收起银针,美眸中满是忧虑与心疼(既对柳凝霜,亦对林业),“凝霜姐姐的伤势…寻常丹药与疗法已难奏效。那寂灭之力,正在瓦解她的道基…若不能尽快驱除,恐…金丹溃散,修为尽废都是轻的,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林业身躯一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瑶儿,可有他法?无论需要何等灵药,何等代价!”
苏瑶沉吟片刻,道:“据古籍记载,能对抗此等寂灭之力的,唯有至阳至刚、蕴含磅礴生机的本源之力,或…同等级别的净化、秩序规则之力。我百草谷有一秘传丹方,名为【九转还阳丹】,据说有逆转生死之效,然所需主药‘太阳精花’、‘万年石乳’、‘凤凰翎羽’皆乃传说中的神物,举世难寻。此外…或可尝试以精纯无比的雷霆本源,辅以特殊双修法门,心神交融,引导生机,内外夹击,或有一线生机…但此法凶险,对施术者要求极高,且需双方绝对信任,心神毫无保留…”
“双修…”林业目光一凝,看向昏迷的柳凝霜,眼中闪过决然,“我与凝霜,历经生死,心意早已相通。此法…可行!需要何物准备?”
“需一绝对安静、灵气极度充盈且属性相合之地。最好能有至阳或净化属性的灵物辅助,稳定双方气机。”苏瑶道,“霜叶城目前…怕是难以满足。”
就在这时,静室门被推开,洛千影小跑进来,手中捧着一只玉盒,盒内盛放着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温暖如春的晶石:“大叔!瑶姐姐!我在库房角落里找到这个!是上次从那个黑炭头长老储物戒里翻出来的,好像叫【暖阳玉】,里面有种很舒服的光明气息!”
苏瑶接过一看,惊喜道:“竟是蕴含一丝稀薄光明本源的暖阳玉!此物虽不及太阳精花,但正合用来稳定心神,中和寂灭阴寒!太好了!”
林业当即决定:“事不宜迟!福伯,立刻将星枢殿地下灵脉核心静室清理出来,布下聚灵阵,将所有库存的上品灵石、暖阳玉置于其中!瑶儿,千影,为我护法!在我与凝霜疗伤期间,城防事务,暂由韩老哥、上官盟主与各位堂主共同决议,非生死存亡之事,不得打扰!”
命令下达,霜叶城这部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核心动力是为了拯救他们的副城主。
地下静室,灵气已浓郁到化为液态灵雾。中央,柳凝霜平躺于由暖阳玉铺就的阵眼中心,林业盘坐于其身后,双手抵住其背心。苏瑶与洛千影守在外围阵法节点,全力维持灵气稳定输出。
林业闭目凝神,将状态调整至巅峰。他先是以自身精纯丹元,温和地疏通柳凝霜近乎凝固的经脉,这个过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触动那蛰伏的寂灭能量。随后,他运转《混元御雷真法》中最核心的疗伤篇——【乙木雷生诀】,将狂暴的雷霆之力转化为绵绵不绝的生机雷元,如同春雨润物,缓缓注入柳凝霜近乎枯竭的丹田。
起初,寂灭能量激烈反抗,灰气翻涌,侵蚀着生机雷元。林业额头见汗,但他稳守心神,以暖阳玉的光明气息为引,护住柳凝霜的心神,同时不断加大雷元输出,步步为营。渐渐地,在他的坚持下,生机雷元开始占据上风,一点点蚕食、净化着寂灭能量。
但这还远远不够。林业深吸一口气,神识缓缓探出,尝试与柳凝霜昏迷中残存的意识接触。这是最危险的一步,稍有差池,不仅前功尽弃,两人都可能神魂受损。他的神识如同温柔的触手,轻轻触碰着那片被灰暗笼罩的识海,传递着坚定的信念与无尽的担忧:“凝霜…坚持住…我在这里…”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熟悉的气息与强烈的情感,柳凝霜残存的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点微光。林业抓住这丝契机,引导两人的神识开始缓慢交融。这不是情欲的双修,而是生命与道则层面的深度共鸣。林业对雷霆生灭、星辰秩序的理解,柳凝霜对剑心通明、斩断虚妄的感悟,在神识交融中相互印证、互补。林业仿佛看到了柳凝霜剑道之路的孤独与坚守,柳凝霜则感受到了林业肩负一城兴衰的压力与担当。一种超越言语的深刻理解与心疼,在两人心间流淌。
在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共鸣下,疗伤效果陡然提升!林业的生机雷元仿佛找到了主人,更加顺畅地融入柳凝霜的剑元,共同对抗寂灭。柳凝霜体内那柄黯淡的青玄剑意,也开始微微震颤,散发出微弱的净化剑光,内外合力之下,那顽固的灰气终于开始节节败退,被一点点逼出、净化。
时间在静室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柳凝霜眉心那缕灰气终于彻底消散,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林业近在咫尺、充满疲惫却带着无限欣喜与柔情的脸庞。
“林业…”她声音微弱,却清晰。
“凝霜,你醒了!”林业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忍不住轻轻握紧了她的手。
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层次的情感,在静默中流淌。经此一劫,两人之间的羁绊,已深入骨髓。
柳凝霜虽已无性命之忧,但道基受损非一日可愈,需要长时间温养。林业自己也消耗巨大,需要恢复。两人便在静室中继续闭关调养,借助双修共鸣,加速修复。
与此同时,霜叶城在韩铸、上官泓、林福等人的主持下,开始了艰难的战后重建与备战。
资源消耗是惊人的。林福呈上的账目显示:上品灵石库存仅余十八块,中品灵石不足五万,各类疗伤、恢复丹药告急,防御阵法每日维持消耗的海量灵石更是个无底洞。同盟各家也是损失惨重,急需援助。
“开源节流,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资源来源,尤其是高阶灵石和珍稀灵药!”林业出关后,看到账目,眉头紧锁。他下令加大对外勘探力度,派出多支精锐小队,冒险深入黑风山一些未开发的险地寻找矿脉和灵草。同时,加强与远方坊市的贸易,用库存的部分材料换取急需的灵石和丹药。
备战方面,针对“渊墟”寂灭之力的特性,器符堂和阵法师协会开始了新一轮的技术攻关。重点研发能够隔绝、削弱寂灭能量侵蚀的新型护甲、阵盘和符箓。苏瑶的丹堂则开始尝试炼制能临时提升对寂灭之力抗性的丹药。所有人都明白,下一次面对“渊墟”或“幽影”,常规手段将更加无力。
就在霜叶城上下为生存而奋力挣扎时,七日之限已至。
这一日,星枢殿内,那枚黑色令牌突然无风自动,悬浮而起,散发出幽幽黑光。一道冰冷无波的神念,从中传出,回荡在林业及核心层耳中:
“时限已到。汝等抉择如何?是归顺‘秩序’,得享安宁,亦或…与这方天地,共赴寂灭?”
压力,如同实质,笼罩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