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曜凝神看着她,迟迟没有动身抱她,照月神情有些失落,脑袋耷拉了下来。
男人伸手将她被子掀开一角,眼角余光尚存一些怒:“看过海上飓风吗?”
照月摇了摇头。
薄曜起身:“来窗边。”
照月睡在床上时就感觉到天摇地动,游轮晃得厉害。
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窗看出去,只能看见天边仅有一丝浅浅亮光,黑色的云层中有紫蓝色的闪电如长蛇一般扭动。
薄曜解释道:“萨兰德损失惨重,现在恼羞成怒,在海上不顾一切追杀我们,已被引入风暴中心。这场飓风,是他们的祭日。”
“是用飓风摧毁他们吗?”照月问。
薄曜摇了摇头:“飓风摧毁前锋,那些躲在背后舰艇上的,用空中武器对付。而我,要亲自取萨兰德跟季查雍的项上人头。”
照月不明所以:“为什么还要去冒这个险?”
这个问题,薄曜没再回答。
照月根本不知道陆地巡天的汽车基地都被炸了,发布会也没举行,一切都完了的状态。
天色忽明忽暗,墨蓝色大海阴森诡谲,海上腾空起八道水龙卷。
薄曜拿起对讲机对指挥室说:“秦宇,通知上级,行动。”
飓风来临时,游轮剧烈摇晃起来。
照月整个人缩在窗下,害怕的看着薄曜:“这游轮不会被卷到天上去吗?”
薄曜瞪她一眼:“恐怖分子你都不怕,这就怕了?”
停了两秒,男人下巴朝窗外方向扬了扬:
“这艘游轮里藏了两百多人,还有不少军备武器。刚才已经在水下用了千斤锚,又停靠避风处,不会有问题。”
照月点了点头,纤细的身影蹲在窗前。
一头长发披在背后,像一只小兔子,她瘦了一圈。
薄曜眼神看着她深了深:“你先休息,我还有任务。”
萨仁告诉他,照月不是莽撞冲去孔雀岛的,是小游艇没油,顺着海水飘过去的。
但的确是为了给他找黑匣子,陷入无数次生死险境。
听完这一个月发生的故事,薄曜沉默了很久,点燃的烟头烫红了指尖一块皮肉。
容九坐拥那么大的权势都没找到的黑匣子,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的女人在恐怖分子的据点找到了。
他浑身无力的瘫在座椅上,如果照月真的因为去给自己找黑匣子死了,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度过灰白色的余生。
直至此刻,他依旧未能从深深的恐惧中来回神来。
飓风过去,海上波澜渐渐平息。
黑云散开,露出浅蓝天色。
照月在安全的游艇上,什么枪声动静都没听见,在豪华卧室里整整睡了三天。
三天后,薄曜手刃萨兰德跟季查雍,端掉整个孔雀岛。
按照华国军方的意思,把人情送给缅甸,华国方面美美隐身。
薄曜明白,在国家层面看来,炸掉陆地巡天是非常耻辱与挑衅之事。
此次派来先进武器,一点都没手软,算是在整个东南亚亮了拳头。
男人举着受伤的手臂洗了个澡,带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走到甲板上。
游艇迅速开往港城,海域洒下一片金色阳光。
白色栏杆边,站着个穿着白色男士t恤的女人,衣摆长到她大腿下。
一头黑色长发在风中飘舞,整个人安静的,在看风暴过去后的大海。
薄曜走了过去,指尖夹着一根烟放入唇中吸了一口,白色烟雾从他薄唇间溢出:
“还有半小时到港城,我通知霍晋怀来接你了。此次救援,霍家出了不少人力物力。”
照月缓缓侧眸:“你呢?”
薄曜回:“我回燕京。”
她卷翘的长睫微颤了下,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眸光。
明明近在咫尺的人,连多问一句的资格都没了。她涩然的扯了扯唇:“哦。”
游艇渐渐驶入码头,照月站在船舱里的房间里,透过玻璃窗看见干爹干妈,还有霍晋怀全都站在码头边。
照月眼神闪烁着,心底有个地方终究是不得劲。
不是给他找到黑匣子了吗,他只有吼人没有安慰人。
正当她走到船舱拐角处时,被男人拉入另一间房里,关上了门。
薄曜单臂抱着她,头埋入照月香气清甜的发丝间,鼻梁蹭了蹭她皮肤光滑的侧颈:“早就想抱你的。”
照月愣了愣,缓缓的试探的伸出双臂圈住他腰身,整个人靠在他怀里,是青柠味沐浴露的味道,清爽干净。
她侧脸挨着薄曜胸口,有力搏动的心跳撞入耳道里,双臂圈得更紧了些。
照月嗓音有些哽咽:
“薄曜,我们之间是挺遗憾的。但我对你的付出,没想过要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回报。
黑匣子是你的心结,你想要,是天意把我送到了孔雀岛上。”
男人温暖的手掌盖在她后脑上轻轻拍了拍,闷在喉咙下的千言万语被堵住的鼻腔一起给堵住了。
薄曜眉心皱得厉害:“以后,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什么事都可以,随时随地。”
温暖柔软的怀抱,在游艇靠岸时渐渐脱离,照月眼眶挤出泪来。
薄曜松开她时,吻了吻她的额头,伸出指腹轻轻抹去她眼下的潮湿:“别哭。”
照月低下头,鸦羽遮住她一半乌眸里的酸楚:
“好好回去解开黑匣子里的信息吧,解开你的心结,愿你我不在你身边以后,你的厌食症能痊愈。”
她从薄曜身边离开,走了两步,背后传来薄曜泛着隐痛的语声:“月,我爱你。”
照月步伐顿在原处,手扶着门栏,没敢回头看他的眼睛。
她从这句话里,听见了薄曜喉咙里的颤抖与哽咽。
薄曜应该是哭了,那她更不要回头看了,她怕自己一会儿下游艇时不停地抽泣。
照月泪中含笑:“薄曜,发布会应该都顺利举行了吧?
项目也安稳上市了,以后你的人生顺风顺水了。祝贺你,我放心了。”
薄曜立在她身后,无奈的笑了笑。
一想起他这辈子身边有个为他奋战孔雀岛的女人,薄曜的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