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深处,万里波涛中,一座孤岛如同被世人遗忘的墨点,阴郁地矗立。岛上怪石嶙峋,不见草木,唯有终年不散的海雾与隐隐散发的煞气,让飞鸟亦不敢掠过。
岛心深处,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入口狭窄,内里却极为深邃广阔。洞内不见天日,唯有几盏以特殊油脂点燃的长明灯,投射出摇曳昏黄的光晕,映照在湿滑冰冷的岩壁上,反射出幽幽寒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了血腥与阴寒的气息,仿佛能冻结灵魂。
洞窟最深处,一个直径约三丈的血池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池水猩红,并非寻常血液,而是凝聚了无数武林高手精元气血的精华,其中更掺杂着无数扭曲、痛苦的怨念。血池周围,以不知名的黑色材料刻画着繁复而古老的符文,构成一个诡异的阵法,不断抽取、炼化着池中的能量。
两道身影,一虚一实,盘坐于血池两侧。
靠左那位,身形凝实许多,穿着一袭残破不堪的灰色长袍,依稀能看出昔日曾有剑纹装饰。他面容枯槁,皮肉紧贴着骨骼,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宛如实质的剑锋,刺人心魄。他便是剑使者,三十年前襄阳大战的幸存者之一。他周身无形剑气自发流转,在地面划出细密的痕迹。
右侧那道身影,则几乎是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黑影,只有大致的轮廓,面目模糊不清,唯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应该是眼睛的位置闪烁,充满了暴虐与怨恨。这便是鬼使者,其肉身在当年五绝自爆中几乎被彻底摧毁,如今仅靠秘法与这血池能量维持着残魂不灭。
“二弟,”剑使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这三十年来汲取的‘养料’已初见成效,我的伤势恢复了九成。再需一段时日,待我彻底炼化此番殷百损送来的这批气血,便可引动阵法,助你重塑魔躯。”
那团黑影——鬼使者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引得洞内阴风阵阵:“九成?!大哥,你还需加快!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我每日困守在这暗无天日的血池边,如同孤魂野鬼!一想到当年那五个老不死的蝼蚁,竟敢以自爆伤我至此,还有那周易……虽然被老尼姑困了三十多年……但是……” 怨毒之气几乎凝成冰霜,血池都为之沸腾加剧。
剑使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打断了他:“二弟,慎言!沉不住气,乃取祸之道。主人宏图,远超你我私怨。殷百损与逍遥王这两人,虽能力有限,但胜在听话,这些年为我们搜罗中原武林高手,功不可没。不仅让我们有了足够的精血可以恢复,也将主人苏醒所需的养料搜集了大半,有他们在外奔走,我们只需静待主人归来。届时,莫说一个周易,便是这整个天下,翻手亦可覆灭。此刻,绝不可因小失大,坏了主人大计。”
提及“主人鬼谷”,鬼使者周身的黑影剧烈波动了一下,那两点猩红中闪过一丝敬畏,但更多的仍是无法化解的仇恨。他沉默下来,只有血池翻涌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恰在此时,洞外传来衣袂破风之声,两道强横却带着明显恭敬与畏惧的气息由远及近。片刻,殷百损与逍遥王二人步入洞内,在距离血池三丈外便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属下殷百损(逍遥王),参见二位尊者!”
此时的殷百损,一身黑袍,面容阴鸷,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玄冥寒气,比之三十年前,功力显然更为精纯狠辣。而逍遥王则显得更为深沉,眼神开阖间精光内敛,气息渊渟岳峙,显然这三十年也未曾虚度。
“中原‘资粮’收集如何?” 剑使者冰冷地话语传入二人耳中。
殷百损浑身一颤,立刻恭敬地以回应:“回禀剑尊!属下与逍遥王谨遵法旨,三十年来从未懈怠。中原正道高手,已被我等剪除十之三四!如今各派噤若寒蝉,再无敢出头者!
剑使者淡漠的目光扫过二人,如同利剑刮骨:“嗯。起来回话。中原武林,这三十年来,可有什么难缠的对手,要及时处理,不要再重蹈覆辙?”
殷百损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惯有的阴冷:“回禀剑尊者,明教现任教主石元,确是一号人物。其将乾坤大挪移修炼至第五层境界,内力之深厚,在当世已属顶尖。不过,”他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冷笑,“半年前属下跟他对战,已经抢夺了他的圣火令,要不是跑得快,定将他冻成冰人。石元失了圣物引导,功法运转每每关键时刻便生滞涩,一身功力如今至多能发挥七成,已难成大气候。”
逍遥王紧接着补充,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郭靖之女郭襄,于峨眉山开宗立派,号曰峨眉。此女天赋异禀,尽得郭靖夫妇真传,更兼之心志坚毅,数十年来武功未曾一日懈怠。她手中那柄倚天剑,确是神兵,锋锐无匹,剑气凌厉,仗此剑之威,她方能屡次与我等周旋,保全峨眉一脉。”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外,武当山那张君宝,需格外注意。此子原出身少林,不知得了何等际遇,于道家武学上另辟蹊径,近二十年来武功进展可谓一日千里。其所创太极拳剑,意寓阴阳,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与世间寻常武学路数迥异,极难对付。属下……麾下已有数名苦心培养的弟子,皆折在此人手中。”
“张君宝……郭襄……” 剑使者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空洞的眼眶中仿佛有幽深的旋涡在转动,“郭襄继承父辈余荫,倚天神锋,尚在预料之中。这张君宝,能自创一脉,让你逍遥王接连受挫,倒真是值得注意一下。”
一旁的鬼使者按捺不住,阴恻恻地插口,声音如同夜枭啼哭:“听到了吗?重点‘关照’武当山那个张君宝,还有峨眉山那个拿着倚天剑的小丫头!务必在他们真正成长到能构成威胁之前,将其连根拔起!至于明教,没了牙的老虎,慢慢炮制即可。当前首要,仍是收集‘养料’,不得有误!”
“是!谨遵尊者法旨!” 殷百损与逍遥王齐声应诺,眼中同时闪过嗜血与兴奋的光芒。对他们而言,杀戮与掠夺,本就是提升实力和取悦上位者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