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哭笑不得,边指挥丫鬟重新给她梳头,边训道:
“女儿家的发髻都是用簪子固定的,头晃的大了都要松散,哪里经得住你上蹿下跳,这次要记住了,得慢慢走,跑不得。”
陆问等了好久,才见石板路的尽头,布芙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每一步都提着气,像是这一路都踩着刀尖的感觉。
脖子以上僵硬的不敢动,离老远就兴奋的大喊:
“陆问,快看,老子是不是大美人?”
这一嗓子,惹得陆望,陆言、陆听都围过来看热闹。
四个人围着布芙转了好几圈,稀奇的不得了,布芙大大方方让他们看。
别说,布芙的扮相,真挺好看。
陆言:“呦,这哪家的小姐,长得这么俊?”
布芙笑眯眯的回:“你家的,你家的小姐这么俊。”
陆问:“嗯,好看,我家阿布真是个大美人呢,走两步看看。”
布芙提着气,僵着脖子,提心吊胆的迈了两步,四兄弟嫌弃的扭过脸,不想看。
陆听嘴贱道:“你那是走路?我看像老太太端鸡蛋!”
布芙要出拳和陆听拼一架,陆听指着布芙的头发。
“欸!别动粗哦,发髻会乱。”
布芙双手护住发髻,抬腿一脚踹向陆听,结果这一脚没踢到位置就被裙子给崩了回来。
四兄弟哈哈大笑,分四个方向跑了,留下气的冒烟的布芙。
布芙像老太太端鸡蛋一样,小心翼翼的走回关雎院,找夫人姐告状去了。
美美的穿了一整天女装,连侯府里浆洗的婆子那都要来了夸赞,布芙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显摆够了,就再也没穿过女装,束手束脚,行动太不方便。
布芙臭美了一天,穿着女装自然骑不了马,二狼发了大脾气。
来了京城后它就没撒欢跑过,本来每天最少还能驮着布芙溜达溜达,怎么也算放个风。
这一天可倒好,布芙不要它了,把它扔侯府马厩一整天,那还能行,必须耍点脾气。
二狼甩掉了马夫,踢烂了马棚,在侯府乱窜,布芙出面都没能让它静下来。
还是陆问更懂马,领它去侯府的校场跑了几圈,又拿着它喜欢的纸翻花逗弄了好一阵,才算安生。
布芙和温柔抱怨道:
“我早就想领二狼去郊外跑一跑,吴涯说他知道个好地方,能跑马还能狩猎,等他休沐就去。
结果梁正知道了,也要去,让等他,我寻思再等两天也行,等吧。
又等来韩统领也要去,那就再等他。
羽林卫那些个纨绔听了,都要去,韩统领就说比赛,赢了的去郊外赛马,输了的值岗。
然后吧,不知道韩统领是请假的时候,还是怎么着,这事就让皇上知道了,皇上也想去。
这不,就定了个中秋围猎,我就想和二狼去撒个欢,咋就变成中秋围猎了?
烦死个人,一直到现在,我和二狼也没出了城。”
温柔笑的花枝乱颤,怎会有如此逗笑的事。
自从布芙来了侯府,这两三个月她笑的次数比以前一年都多。
她可不像她家侯爷似的,把人家当成个小子看待,她始终拿布芙当妹子看,一个惹祸能捅破天的妹子。
“行啦,别恼了,明日陪我去上香,一样能让你跑马。”
“好啊,好啊,去哪上香?都谁去?”
“南郊香炉山福佑禅寺,就咱俩,侯爷上朝,他不去,有你护着,哪个贼人敢造次?”
“嘻嘻嘻,那是!”
次日早朝,皇帝觉得不对劲儿,好像少了点什么,问:
“忠勇伯呢?没来上朝?”
鸿胪寺官员打开册子,手指滑过书页,停在其中一列,禀道:
“忠勇伯今日告假,原由是今早头顶飞过乌鸦,拉屎砸中额头。
忠勇伯认为这是‘不祥之兆’,若强行上朝可能会触怒神灵,于是上奏请假,去福佑禅寺祈福避祸。”
皇帝:想揍人。
睿亲王:今天又没得夸了,上朝就更没意思了,明天他也告假。
陆文铮:感觉头又要疼了,昨日布芙问他如何告假,他说随便找个理由,一半假一半真,全是胡说是欺君,要知道她编这么个理由,还不如他帮她想了。
被人念叨的布芙,此时已经跑在京郊的路上,二狼撒蹄狂奔,高兴坏了。
跑远一段路,再折回来和温柔的马车慢悠悠走一段,走的烦了,再跑远,再折回来。
十几里路,硬是让二狼和布芙多跑出来几十里。
陆望领着亲卫队随着马车的速度列队徐行,见到布芙跑来跑去的样子,都替她累得慌,这得憋成什么样子,才能如此撒欢。
启程时,陆望也是涨了见识,收到了布芙的贿赂——一包北疆的肉干。
说是,万一路上遇到劫匪啥的,让他靠边站站,她忠勇伯要过过手瘾,不许和她抢。
天子脚下,恶人都快被公子哥们抓没了,哪有劫匪?在京都城边抢劫,嫌命长了吗?
反正肉干吃没了,碰不到劫匪,布芙总不能找他要吧,他上哪给她弄去?
香炉山下,入秋后的山道多了几分清寂,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遇水就容易摔人,温柔却不让人搀扶,只由着贴身丫鬟在侧后半步跟着。
布芙静静的跟在身后,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虔诚的许愿,愿夫人姐今日所求皆如愿。
拾级而上,温柔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每上三级,便微微调整呼吸,仿佛这登山的每一步都该怀着敬畏。
行至大殿前,她先对着殿门深深一揖,然后才缓步踏入。
殿内香烟缭绕,佛像庄严,她走到蒲团前,缓缓跪下,将香举过头顶,双目微闭,嘴唇轻启,低声念着祷词。
“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她的声音轻柔却清晰,“愿侯爷平安顺遂,镇北侯府世代永昌。”
念罢,她将香插入香炉,动作虔诚而专注。
随后,她伏在蒲团上,额头轻触地面,良久才缓缓起身。
抬眼望向佛像,目光中满是敬畏与恳切。
指尖轻轻捻着一串翠玉佛珠,仿佛在与佛祖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每捻一颗都承载着沉甸甸的祈愿。
阳光透过殿内的窗棂,照在她的脸上,山风拂起她鬓边碎发,像是佛祖给她的回应。
温柔走向更深处的殿宇,一步,一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