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办公室的冷遇，副主任的排挤
李强脸上的笑容很标准，是那种在机关里磨炼多年，专门用来面对领导的，既热情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但他眼神里那点一闪而过的躲闪和不自在，却没有逃过沈铭的眼睛。
【洞察人心】技能无声无息地发动，一行淡灰色的文字浮现在沈铭的意识里。
【李强：内心忐忑，觉得刘副主任此举有些欺负人，但不敢违抗，希望新来的沈副主任不要为难自己。】
果然，只是个传话的。
沈铭的目光落在那堆积如山的“学习资料”上。最上面的是一沓去年的《陵川日报》，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卷曲，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油墨和灰尘混合的气味。下面是更厚的一摞会议纪要和工作简报，装订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从档案室的角落里翻出来的陈年旧货。
这哪里是熟悉工作，这分明就是办公室版的“下马威”，一种无声的羞辱。让你干最没价值的活，把你当成可有可无的勤杂工，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你这个从乡镇一步登天的“幸运儿”，在这里还排不上号。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新人，此刻恐怕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捏着鼻子认了，笑着对李强说“辛苦了”，然后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在这堆故纸堆里消磨掉自己的锐气和时间。二是心中不忿，但不敢得罪资深副主任，只能把气撒在李强这个传话人身上，冷着脸让他把东西放下。
无论哪种，都正中刘源的下怀。
前者是温水煮青蛙，让你在琐事中被边缘化。后者是自降身份，跟一个普通科员置气，显得小家子气，传出去更让人看轻。
李强见沈铭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堆东西，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他抱着那堆文件，胳膊都有些酸了，脸上讨好的笑容也快要僵住。
“沈……沈主任，您看这些东西，是放桌上还是……”
办公室里很安静，新刷的墙壁和新配的家具有一股淡淡的油漆味。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空气中飞舞的微尘在光柱里清晰可见。
沈铭终于动了。
他没有去看李强，而是绕过办公桌，缓步走到那堆文件前。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那些纪要，而是从最上面拿起了一份《陵川日报》。
他看了一眼日期。
去年四月十二号。
他随手翻了翻，头版头条是县里召开春耕生产动员大会，配图是几个领导戴着草帽，拿着崭新的铁锹，象征性地在田里铲了几下土。
沈铭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将报纸轻轻放回原处，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然后，他才转向李强，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这间不大的办公室。
“李强同志，是吧？”
“哎，是，沈主任。”李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辛苦你了。”沈铭的语气很客气，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不过，这些东西，请你从哪儿拿来的，再搬回哪儿去。”
“啊？”李强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张着嘴，抱着那堆文件，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沈铭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说，把这些东西，搬回去。”
这次李强听清了。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新来的副主任，竟然敢在报到的第一天，就公开拒绝另一位资深副主任安排的工作。
这……这是要疯啊！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沈铭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四楼走廊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走廊里原本几个假装路过、实则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年轻科员，此刻全都停下了脚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眼底全是震惊和看好戏的兴奋。
“我……我……”李强结结巴巴，抱着那堆文件，进退两难，急得快要哭出来，“沈主任，这……这是刘副主任的意思，他说让您先熟悉熟悉情况……”
“我很感谢刘副主任的关心。”沈铭打断了他，语气依然平稳，但内容却字字如刀，“但是，我的职责，是协助书记和主任处理县委办的重要公务，提升办公室的整体工作效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堆旧报纸。
“整理去年的报纸，阅读过期的会议纪要，这些工作，不仅浪费我的时间，更是对县委编制资源的巨大浪费。县委办不是养老院，每一个编制都应该用在刀刃上。”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如果办公室的人手真的紧张到需要一位副主任来做这些整理工作，那我建议，应该向组织部申请，增设一个勤杂或者档案管理的岗位，而不是让我来做这些事。”
这番话说完，整个四楼走廊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狂！
太狂了！
一个新来的副主任，一个从乡镇提拔上来的年轻人，竟然敢公开说资深副主任安排的工作是“浪费资源”，还反过来“建议”办公室增设岗位？
这不是打刘源的脸，这是直接把刘源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李强已经彻底傻了，他抱着那堆文件，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成了神仙打架的战场，而他就是那个最倒霉的池鱼。
“沈主任……您……您别为难我……”李强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没有为难你。”沈铭看着他，“你只是个传话的。你只需要把我的原话，一字不差地转告给刘副主任就行了。如果他有什么疑问，可以让他亲自来找我谈。”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李强，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姿态从容，仿佛刚才只是安排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强抱着那堆烫手山芋，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他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得罪一个人了。得罪新来的沈副主任，以后日子可能不好过。但得罪刘副主任，他今天就得滚蛋。
他咬了咬牙，几乎是逃也似的，抱着那堆文件，狼狈地冲出了沈铭的办公室。
走廊里，那些看热闹的科员们见状，立刻作鸟兽散，一个个缩回自己的办公室，但办公室的门缝，却都悄悄地开得更大了。
整个县委办，都因为沈铭这番话，掀起了一场无声的海啸。
……
斜对面的副主任办公室里。
刘源正端着他那只紫砂茶杯，悠闲地吹着茶叶。他今年五十一，在副主任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快八年，眼看就要到站退休了。他这辈子没什么大的追求，就图个安稳和体面。
对于沈铭这个火箭般蹿升上来的年轻人，他打心底里看不上，甚至有些嫉妒。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不就是运气好，在乡下搞了点小名堂，被书记看上了吗？
他今天让李强送那堆旧资料过去，就是存心要敲打敲打这个年轻人。他要让沈铭知道，县委办的水有多深，不是你一个愣头青能随便扑腾的。你就算再受书记赏识，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他算准了沈铭不敢有任何脾气，只能乖乖吃下这个哑巴亏。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李强惨白着一张脸冲了进来。
“刘……刘主任……”
刘源眉头一皱，不悦地放下茶杯：“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天塌下来了？”
“不……不是……”李强喘着粗气，把怀里的文件“咣当”一声放在刘源的桌子上，“沈……沈主任他……他不要……”
“不要？”刘源的眼睛眯了起来，“什么叫不要？我让他熟悉工作，他敢说不要？”
“他……他说……”李强不敢看刘源的眼睛，低着头，把沈铭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他说，这些工作是浪费县委的编制资源……如果办公室缺人手，应该去申请勤杂岗，而不是让一个副主任来做……”
李强的声音越来越小，办公室里的空气却越来越冷。
刘源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抽搐。当李强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褪去，变成了铁青色。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强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突然！
“啪！”
一声巨响，刘源手里的紫砂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溅了一地。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刘源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指着门口的方向，手指都在发抖。
“好！好一个沈铭！好一个年轻有为！”他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他这个从乡下上来的泥腿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说完，他看也不看吓得缩成一团的李强，大步流星地冲出办公室，径直朝着沈铭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里，所有门缝后的眼睛都瞬间睁大了。
正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