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苍栖立刻更用力地握紧了我的手，生怕与我在这浓厚的雾气中走散。
我另一只手也毫不犹豫地紧紧攥住了虞觅冻得冰凉的手腕。
徐叙则紧跟着小香，时不时就回头张望，防止我们几人走散。
我们在弥漫的雾气中穿行，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脚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和他们的呼吸声。
浓雾包裹着一切，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不清。
走了许久，前方依旧白茫茫一片。
却迟迟没有瞧见终点。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小香，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带着明显的迟疑和困惑。
“还没到？”徐叙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千篇一律的浓白，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小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浓雾中只能照亮她小半张脸。
她盯着屏幕喃喃道。
“八点四十五……”
来到了深山，我们的手机已经没了信号。
此刻只能作为照明和计时的工具。
“不对劲……”她的声音透出不安，“正常情况下，穿过这片雾林，最多只需要十五分钟。可我们……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
“我来。”我松开岑苍栖和虞觅的手，越过徐叙，站到了小香身前。
护心镜此刻就在我身上，倘若是遇上了鬼打墙或是什么障眼法，根本迷惑不了我的眼睛。
既然小香说穿过雾林便是村落。
那么只要距离足够近，我应该能清晰地感知到村子里众多活人的气息。
我走在前面带路，走出了一段距离后。
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
一股异样的死寂感扑面而来。
于是，回头望向小香在雾气中那双若隐若现的眼睛。
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确定。
“这仇……你怕是不需要自己亲手来报了。”
小香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死死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在印证心底的猜想。
徐叙和岑苍栖他们也立刻围拢过来。
脸上瞬间变得凝重。
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冰冷刺鼻的铁锈味，正悄然弥漫开来。
“不，不可能……”小香失魂落魄地低喃，眼神涣散。
而后快步走出雾林朝着那多年未归的村落跑去。
眼前的情景几乎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
不大的村落里，屋舍零落，本应充满生活气息的院落和道路，此刻却成了修罗场。
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在地，有的蜷缩在门廊下，有的扑倒在雪地里，有的甚至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
从他们死前的状态看，他们临死前遭遇了何等恐怖的追杀与绝望。
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嘴巴无力地微微张开，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
小香扑到尸体旁一具一具扶起他们的脑袋，仿佛是在辨认他们的身份。
徐叙蹲下身，手指迅速探向一具男性尸体的脖颈，片刻后，他沉重地抬起头，“还有体温……”
“我们晚了一步。”
我能确定，这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小香缓缓站起身，眼神空洞地望着这片地方，低语如同梦呓。
“不像是人为的。”我冷冷开口，目光扫过那些惊恐扭曲的面孔。
我的意思是，不像是那户外博主曝光这里引来那些觊觎长生秘诀之人下的手。
而我们在雾林里莫名被拖延了脚步，显然也是这幕后黑手刻意为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丝极其细微的、木头摩擦的“吱呀”声，突兀地从不远处一间低矮房屋的方向传来。
我们闻声望去。
只见那房屋角落地面的一块厚重木板，正被艰难地向上顶开。
一双沾满泥土和暗红血污、指节处皮开肉绽的手，猛地伸了出来。
那双手死死抠住木板边缘，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伴随着压抑的呻吟，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男孩，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极其缓慢地从地窖口爬了出来。
他站在尸堆旁，眼神空洞，茫然地扫视着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泪水无声地从他脏污的脸颊滑落，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我的眉头骤然锁紧。
方才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这小兔崽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是谁？！”
“是谁杀了他们！”小香眼看着还有活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猛地冲了过去。
她双手死死抓住男孩单薄的双肩，疯狂地摇晃着，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她曾想以死来替父母报仇。
如今亲人都已离世，唯余她孤单一人。
但却连报仇这件事她都做不了。
无疑是不小的打击。
她脸上没有一丝自己不必献祭生命来完成复仇的轻松，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与破碎。
“报应……”男孩的身体在小香剧烈的摇晃下像风中的枯叶，但他空洞的眼神依旧无法聚焦，只是失神地望着地上的某具尸体，嘴里机械地重复着。
“都是报应……报应……”
“你说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他们？！”小香猛地一把将他推到地上，试图用疼痛将他从这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唤醒。
短暂的吃痛让男孩涣散的目光逐渐聚拢。
他定眼看向满面焦急的小香，语气里满是质疑。
“是你吗？”他嘶哑地开口。
“是你泄露了村子里的秘密！”
“是你……给全村人带来了这场灭顶之灾！”
小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辩解的话都忘了替自己说。
还是徐叙看不下去了。
上前一把拎起男孩的衣领，沉声质问。
“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问你，你怎么活下来的？”
“又是谁，杀了整个村子里的人？”
男孩被徐叙的气势震慑了一下，但眼中的怨毒并未消减，反而因为被压制而更加扭曲。
“除了她，还有谁会泄露我们村子里长生的秘密？”
“这么多年，不顾族规偷跑出去的，只有她一个！”
看着男孩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我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
只觉得跟这种固执己见的人说起话来格外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