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在装睡。”
“我接受你的所有选择。”
“我们是并肩的伙伴。”
这几句话如同一记重击，直接敲开了他心里那扇紧锁已久的门。
叶骁是比他想象的更闪耀的太阳。
凌越的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眶忽然变得湿润，他只能重重地、一点一点地上下点了点头。
他想和叶骁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不可以再伤害叶骁了。
凌越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抬起另一只手。
他像是触碰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般，轻轻搭在了叶骁的手背上。
手指的温度冰寒，碰到叶骁温暖的皮肤时，两人都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好……”
凌越的声音有些发涩，却格外认真。
“我答应你。”
他微微仰起脸，看向眼前的人，嘴角浅浅上扬，露出一个不太熟练却真诚的微笑。
“以后……我会学着找你帮忙。”
叶骁注视着那双终于不再防备的眼睛，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却再没有往日那股拒人千里的淡漠。
感觉到那只微凉的手虽然还有些发抖，却坚定地没有抽回去。
心头一直压着的大石头忽然消失了，涌上心口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与欣慰。
他迅速握紧那只手，将冰凉的手指整个裹进自己宽厚的掌心里。
“好。”叶骁笑着松开了手，眼里满是轻松的愉悦，“这还差不多。”
站起来拿了桌上的早餐袋，直接往凌越手里一塞：“趁热赶紧吃，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凌越注视着怀中冒着热气的豆浆和柔软蓬松的包子，视线慢慢移向叶骁含着笑意的双眼。
他小心地抽出豆浆杯的封口，插入吸管后低头啜饮了一小口。
温热醇香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下滑，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扩散。
清晨的寒意被缓缓驱散，连带着心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也渐渐消融。
重新抬首时，凌越的唇边绽开一抹比方才更加自然的笑意，漆黑的双眸里泛起许久不见的温度。
“叶警官选的早餐，很合口味。”
简单的早餐和无声的交流，像明媚的晨光般慢慢驱散了办公室里昨夜的紧张气息。
叶骁与凌越相继踏入特案组办公区域。
虽然没有过多言语交流，但先前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彼此心领神会的默契与沉着。
办公室里似乎还飘散着豆浆的香气，混合着某种说不出的，信任重建后的平稳气息。
凌越毫不迟疑地走向自己熟悉的座位，动作利落地落座。
他抬手点亮了那台专门配发的电子设备，微弱的蓝光映照在他聚精会神的面容上。
凌越并没有立即开始处理案件，而是先调阅了有关“教授组织”的作案特征分析报告。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方短暂停留，似乎在重新整理思考方向。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他低垂的长睫毛上投下一层柔和的阴翳。
他整个人沉浸于一种既安静又充满锋芒的状态之中。
叶骁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桌面上摆放着一叠待签字的文档和福利院资金去向调查的初始报告。
他随手抓起签字笔，视线在纸面上游移，思绪却不自觉地飘远。
记忆中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酒吧嘈杂的人声，烈酒烧灼喉管的刺痛感，那个妆容浓艳女子的面容……
这些散乱的记忆宛如水面下的暗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无声地翻腾。
他使劲甩开杂念，在最后一份文件上潦草签下自己的名字，钢笔与纸张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特案组办公室逐渐热闹起来。
韩铄紧盯着显示器，手指在键盘上灵巧地敲打。
似乎在构建嫌疑人社交关系的网络图，时不时转身与周燧交换几句意见。
周燧则捧着几沓打印的通话记录清单，神情凝重地用红墨水笔在上头做着重重的圈点标注。
温璟的工位上见不到人，听说今天请假相亲去了。
刚过十一点，办公室的门发出细微的响动。
温璟踏着细碎的步伐快步进来。
今天的她显然费了些心思打扮，妆容柔和而不失精致，平时总随意拨弄的短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一件天蓝色的收腰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脚上搭配着杏色矮跟鞋。
整个人看着温婉动人，与平日办案时一身警服的飒爽模样大相径庭。
随着她轻盈的步伐，一缕清甜的香水味飘散在空气中。
既不浓烈也不甜腻，正好冲淡了办公室压抑的工作氛围。
“哎哟！这还是我们特案组的温姐吗？”
周燧抬头打量了几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这该不会是要去约会了吧？我眼睛没看错吧？”
温璟耳根微微发烫，手指不自然地拨弄着刘海，嘴角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嗯，刚刚请了半天假。”
她轻盈地走向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的动作轻快得像小燕子。
“我说今天办公室怎么突然亮堂起来了。”
韩铄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原来是爱情的魔力啊！”
“这么俊俏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小伙儿有这个福分。”
周燧扔下手中的资料凑热闹。
“改天带过来让大伙儿掌掌眼？”
“别在这瞎起哄！”
温璟假装凶巴巴地瞪他们，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叶骁也搁下钢笔，抬眼打量温璟这一身不同往日的穿着打扮。
瞧见她脸上掩不住的欢喜神情，原本紧绷的面部线条不觉柔和了几分：
“不错，很衬你。约会要开心。”
“头儿真会说话！”
温璟眼睛弯成月牙，声音轻快地回应，整个人像沐浴在阳光下的花朵般绽放光彩。
叶骁感受着周围飘散的淡雅香氛，那带着花果清甜的芬芳确实令人神清气爽。
可就在这怡人的气息中，昨夜那个酒吧女郎的面容却突然浮现。
夸张的眼线和艳丽的口红，还有那廉价香水令人头晕的浓郁甜腻……
记忆中的劣质香精混合着烟酒与汗水的浊气，再次强势地窜入他鼻腔。
刺激得他不由得拧起眉头，胸腹间泛起一阵不适。
办公室内，两种风格迥异的香氛气味在叶骁脑海中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他手里的钢笔不知不觉已经放下，上半身稍稍往前探去。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温璟，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温璟，你们女生平时也爱喷这么浓烈的香水？”
正在整理包袋的温璟动作顿住，回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叶骁。
“头儿，你觉得这个味道浓郁吗？”
她轻轻撩起袖口，凑近闻了闻自己的手腕。
“这已经是偏淡雅的香调了。”
“最开始能闻到柠檬柑橘的清冽，中段转为白花系的柔美，最后是木质香底的沉。”
“整体已经很克制了啊！”
看着叶骁略带不解的神情，温璟忍不住扑哧一笑。
“头儿，您该不会以为女生喷香水就是随便乱来的吧？”
“我们女生选香水，就跟你们男人讲究西装面料一样。”
“要考虑场合、气质、季节，讲究可多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叶骁的问题似乎另有所指，但还是认真解释。
“但您提醒得也没错，的确有些女孩钟情于气味浓重的香型。”
温璟眨眨眼睛，手指在面前的文件夹上轻轻敲了两下。
“那些名字叫什么午夜毒药、禁忌之吻之类的，香味隔着三米远就能冲到鼻子里，生怕别人闻不到似的。”
她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
“当然啦~还有一种情况……”
“就是需要用香水拼命压住身上的异味呗！”
“遮盖异味？”
这句话就像一记炸雷，在叶骁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忽然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像被突然翻开的相册，昨晚酒吧里那个浓妆女子的影像再次清晰起来。
那股隐藏在廉价香水之下、若有似无的怪异甜香，又一次钻进他的鼻子。
那游离不定的目光，瞳孔异常散大的双眼。
不时无意识地用指甲抓挠手臂的小动作。
虚浮蹒跚的步伐，站立时轻微的晃动不稳。
还有对方指甲上的白色粉末！
所有的细节点滴，像是散落一地的拼图碎片。
此刻被“刻意遮掩”这个词瞬间拼接，构成一个完整得令人震惊的事实。
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和他所怀疑的一样！
她周身散发的那股令人反胃的浓烈香水味，根本不是为了塑造什么性感魅惑的形象。
那是个精心编织却又漏洞百出的伪装。
她是在利用刺鼻到可以遮掩一切的气味，掩盖另一种更见不得人的味道。
那股甜腻中夹杂着化学试剂般刺鼻的气味……
作为刑警大队的老手，叶骁曾多次与缉毒部门协同办案，所以对这种味道并不感到生疏。
那是吸食冰毒或者制作过程中独有的一种特殊味道。
那个女子显然是个瘾君子。
根据她当时的异常表现判断，很有可能刚到酒吧后就吸食了毒品，或者正在进行非法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