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分配到一处比较破旧的庭院内,屋内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张可吃饭的桌子。
等沈知微归来,看着满满当当的三人,萧景珩眼角微挑,嘴角微扬,“你们这是进货去了。”
杨健一听主子这么打趣,先前被沈知微“压榨”的委屈瞬间冒了头,小嘴叭叭的开始告状:“殿下,你可不知这沈姑娘非但嘴皮子溜,手也忒松了,恨不得把整条街的东西都买回来,瞧瞧,恨不得我们生出三头六臂来,连裤兜都没放过。”
林砚之在旁也无奈摇头,含笑点头附和。
沈知微包袱往桌上一撂,不满的瘪瘪嘴,没好气道:“咋的,里面没你们的东西吗?你们是不吃还是不穿啊。”
“哼!”杨健被怼得噎了一下,摸了摸怀里还热乎的肉包子,终究没好意思再回嘴,毕竟沈知微虽买得多,倒真没落下他们任何一个。
正说着,里屋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小婉儿蹦蹦跳跳跑出来,先冲林砚之喊了声“哥哥”,转头又叫了声“沈姐姐”。
沈知微笑着从衣兜里摸出颗裹着糖纸的麦芽糖,塞到她手里:“给,甜甜嘴,刚在街角糖铺买的。”
小婉儿攥着糖块,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多谢沈姐姐!”
沈知微拍了拍桌上的包袱,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热气裹着肉香瞬间飘了出来:“别光顾着甜,正主在这儿呢。”
说着便将油纸包一一打开,十来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滚了出来,外皮暄软,油星子透过油纸印出浅浅的痕迹,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杨健的肚子顿时“咕噜”响了一声,方才的委屈早抛到九霄云外,眼巴巴地盯着包子:“沈姑娘,咱们也到时候吃饭了。”
另一边章云锦已熬好米糊糊,端出陶瓷,掀开盖子,米的清香混着暖意漫开,“刚好米也熬好了,就着包子吃,管饱。”
林文渊也端来粗瓷碗筷,“快来,正好赶上吃饭了。”
林砚之已取来粗瓷碗,先给林老夫人盛了小半碗米糊糊,又夹了个小些的包子递过去:“祖母慢些吃,别烫着。”
“好,你也快点吃。”老夫人看着人孙满堂,虽日子艰苦些,但好歹家人在身边就行。
杨健也顾不上客气,自己动手盛了满满一碗糊糊,夹起个包子咬了一大口,肉汁在嘴里爆开,烫得他直吸气却舍不得吐:“香,比那些冷冰冰的烧饼好吃百倍。”
沈知微也盛了碗糊糊,掰了半块包子泡进去,米糊糊的绵软裹着包子的肉香,入口温热熨帖。
萧景珩虽端着些架子,却也被香气勾着,盛了小半碗糊糊,慢慢就着包子吃——往日里精致的膳食吃得多了,这般粗粝却温热的“饭泡饭”,倒别有一番踏实滋味。
一瓮米糊糊、一屉肉包子,没一会儿便见了底。
小婉儿吃得小肚子圆滚滚,靠在章云锦肩头打哈欠;杨健摸了摸肚子,连先前的抱怨都忘了,只觉得浑身暖和;林砚之收拾着碗筷,动作轻缓;林老夫人吃完,被春桃搀扶着去休息了;林文渊则捧着刚买回来书,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萧景珩则靠在椅上,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扫过屋中安稳的几人,眼底多了几分柔和。
至于惹人厌的李良娣和房良娣,萧景珩选择视而不见。
夜色渐深,沈知微将买来的里衣一一送到各自手中,至于换不换洗不洗,就看他们各自的选择了。
杨健接过沈知微递来的粗布里衣,摸了摸布料虽不算细软却干净挺括,嘿嘿一笑就揣进怀里:“谢沈姑娘,这一路汗津津的,总算能换身干净衣裳了。”
林砚之则双手接过,温声道谢,转身先给里屋的林老夫人送了去——方才春桃还念叨着老太太衣裳湿漉漉的,睡的不适,这新里衣来得正好。
萧景珩看着沈知微递到面前的浅青色里衣,指尖搭在衣料上顿了顿,没多说什么,只微微颔首算作谢礼。
沈知微也不在意他这副冷淡模样,拍了拍手道:“料子普通,将就穿,总比闷着汗强。”
话音刚落,院角忽然传来两声轻嗤,李良娣扶着房良娣的胳膊,踩着碎步从西厢房出来,瞥见众人手里的里衣,眼底满是嫌弃:“这般粗制滥造的布料,穿在身上怕是要磨得慌,也亏得有些人当个宝。”
房良娣也跟着附和:“就是,反正有银子为何不买些好的,抠抠搜搜的,真小家子气。”
沈知微抬眼扫过去,语气淡得没什么温度:“正好两位嫌弃布料粗,反正也没有你们的份。”
“什么,你都没给我们买么?那我们这么换?”房良娣气得脸都红了。
沈知微轻哼一声,懒得搭理她们,转身去厨房烧水,好不容易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估摸着大家都要洗洗涮涮。
小婉儿趴在章云锦膝头,困得眼皮打架,章云锦便用温水给她擦了脸,擦擦了擦身子,又把沈知微送的小里衣换上,抱着她往里屋的硬板床上躺了——虽说床板硌人,但铺了些干草和沈知微的粗布褥子,倒也不算难受。
沈知微也避着人,狠狠擦抹了一番,仅仅两天,那盆里的水就变得黢黑。
夜,越发静寂。
沈知微在东厢房地上铺了层干草,又盖了块厚些的粗布,刚坐下,就见萧景珩从堂屋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盏油灯。
他把油灯往沈知微身边的矮凳上一放,昏黄的光映亮了她面前的草席:“夜里露重,这灯留着,也能挡挡潮气。”
沈知微抬眼看他,见他眼底没了往日的疏离,倒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便笑了笑:“多谢殿下,您也早点歇着。”
“嗯。”就在萧景珩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沈知微却拦下了他,朝他勾勾手。
萧景珩脚步一顿,眉梢微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疑惑,转过身看向她,往日里这姑娘虽直率,却也少见这般亲昵的模样,但还是顺从的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