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丹与哈桑自以为得计,将那份“加料”的香料契约视作重大突破,紧锣密鼓地开始安排货物出城。
他们选择在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分,将一批贴着“西域特产干果”封条的货箱运出城西那处隐秘宅院,准备混入即将启程返回西域的萨珊商队主力之中。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从货箱离开那宅院开始,一场由萧景珩和沈知微精心策划的“好戏”就已经悄然上演。
首先遭殃的是负责搬运货物的几名西域护卫。这些彪形大汉力气不小,但搬运途中,总感觉箱子里隐隐飘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香料与些许怪异气味的味道。起初他们并未在意,只当是西域香料特有的浓郁。
可没过多久,其中一名护卫感觉腹部一阵隐隐的绞痛,忍不住放了个婉转曲折的响屁。在寂静的黎明前,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旁边的同伴皱了皱眉,刚想嘲笑他,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便意汹涌而至。
“唔……我、我好像有点不对劲……”那护卫夹紧了双腿,脸色发青。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另外几名搬运货物的护卫也纷纷中招,一个个面色扭曲,捂着肚子,再也顾不上什么轻手轻脚,扔下货箱就朝着最近的茅厕狂奔,一时间,宅院后巷鸡飞狗跳,充斥着凌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呻吟。
躲在暗处监视的杨健和几名暗卫,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杨健低声对身边人道:“瞧见没?沈姑娘这巴豆粉,劲儿可真够足的。”
货箱被暂时遗弃在巷口。
这时,几只夜间觅食的野狗被奇怪的味道吸引,凑过来嗅了嗅箱子缝隙。没过一会儿,这几只野狗也开始原地打转,焦躁不安,随即夹着尾巴,发出“呜呜”的哀鸣,窜进草丛里没了动静——看来连狗都未能幸免。
好不容易,那几名护卫解决完“人生大事”,虚脱般地回来,强忍着不适,七手八脚地将货箱装上马车。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吱吱呀呀地朝着城外商队集结地驶去。
一路上,拉车的马匹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有些焦躁,不时甩动尾巴,蹄子刨地,走得歪歪扭扭,差点把车夫甩下去。车夫骂骂咧咧,还以为马儿今天起了性子。
到了商队集结地,阿尔丹和哈桑早已等候多时。见货物终于运到,两人都松了口气。阿尔丹谨慎地上前,想再次确认封条完好。
他刚靠近马车,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香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生机勃勃”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哈桑也皱了皱鼻子:“这味道……似乎比之前更浓烈了?”
阿尔丹心下有些疑惑,但眼看天快亮了,商队即将出发,他压下不安,催促道:“许是路上颠簸,气味散开了些。无妨,封条完好,快些装车,我们即刻出发!”
负责装车的商队伙计们可倒了霉。搬运过程中,不断有人开始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接二连三地找借口溜号,商队临时驻扎地那小小的茅厕前排起了长队,怨声载道。
“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吃坏肚子了?”商队小头目莫名其妙。
更离谱的是,装载这批“特制”香料的马车附近,很快就聚集了不少苍蝇,嗡嗡作响,驱之不散,让整个商队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阿尔丹和哈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阿尔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猛地冲到一个货箱前,不顾形象地用匕首划开一道口子,伸手抓出一把“香料”放到鼻尖。
除了预想中的香料气味,一股明显的、属于巴豆的刺激性气味直冲脑门!
“巴豆?!怎么会是巴豆!”阿尔丹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
哈桑也凑过来一看,顿时傻眼。这哪里是他们精心准备的“毒香料”,分明是被人掉了包!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看守货箱的伙计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哭丧着脸报告:“阿尔丹大人!不好了!我们……我们准备自己路上吃的肉干和馕饼,就放在旁边那辆车上,不知怎么的,好多弟兄吃了之后……也开始拉肚子了!”
原来,巴豆粉的气味沾染了邻近的食物!
整个萨珊商队集结地,此刻已是臭气隐隐,人仰马翻。原本整装待发的队伍,此刻瘫倒的瘫倒,跑肚的跑肚,乱成一锅粥。马匹不安地嘶鸣,苍蝇嗡嗡乱飞,场面可谓是十分“有味道”且极度混乱。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萧景珩和沈知微并骑而立,将远处的混乱尽收眼底。
沈知微拿着一个单筒的“千里眼”(简易望远镜),看得津津有味,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殿下你看你看,那个阿尔丹,脸都绿了,哈哈哈,让他想害人,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萧景珩虽未持望远镜,但目力极佳,也能看清那边的狼狈景象,冷峻的眉眼舒展开来,带着浓浓的笑意:“微微,你这‘加料’的份量,怕是够他们回味好几天了。”
“那是自然,”沈知微得意地收起千里眼,“对付这种心怀鬼胎的人,就得用点特别的手段。这下,他们别说执行什么阴谋了,能不能顺利走出北疆地界都成问题。”
看着商队那一片狼藉、士气低迷的模样,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经此一闹,阿尔丹和萨珊商会必成惊弓之鸟,他们要么仓皇撤离,要么会急于联系背后的主使者。杨健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沈知微点头,心情愉悦地看着那片鸡飞狗跳的营地,只觉得连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
“殿下,下次他们再敢来惹事,我们就往他们水里加痒痒粉,往他们鞋里放尖叫虫!”她兴致勃勃地提议。
萧景珩忍俊不禁,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只觉得心头柔软,纵容地应道:“好,都依你。”
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也照亮了远处那片依旧混乱不堪的商队营地,以及山坡上并肩而立、笑容狡黠的男女。这场无声的较量,在第一回合,显然是以一种极其“有味道”且搞笑的方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