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灵的审判之矛洞穿poppy防火墙核心的下一秒，指挥部里所有屏幕上的数据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陷入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股沉闷的巨响，隔着数公里的距离，从地底深处传来。
整个临时指挥部都为之剧烈一震！
“轰——！”
不等众人反应，监控画面恢复。屏幕上，那栋宁静如画的庄园，从中心位置猛地爆开一团刺眼的白光，一朵巨大而狰狞的血色蘑菇云冲天而起，贪婪地吞噬着夜空。
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指挥部的防弹玻璃窗都在嗡嗡作响。
火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一片惨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绝望的味道。
结束了。
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惨烈决绝的方式。
“疯子……”傅青辰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喉咙里干涩地挤出两个字。
楚灵猛地扯下AR眼镜，踉跄着后退一步，被身后的墨予白稳稳扶住。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前依旧是数据崩塌前的最后一幕。
那道属于温朗的惨绿色流光，在冲向服务器核心时，最后在他脑中留下了一行冰冷的代码，带着解脱般的电子音。
【弟弟，玩得开心吗？】
那声音像一道无法卸载的流氓软件，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疯狂弹窗、闪烁，搅得他一阵反胃。
他是在用自己的死亡，为这场横跨二十年的恩怨，画上一个句号。
也是在用一场盛大的爆炸，为他，楚灵，扫清前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墨予白没有说话，他扶着楚灵，身体却绷得像一块铁。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火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跳动，映出的，却是二十多年前，那个会温和地笑着叫他“小白”的、惊才绝艳的年轻舅舅。
恨吗？怨吗？
在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哀。
“poppy呢？乔晖呢？”墨予白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傅青辰一个激灵，立刻调出庄园的热感应图。屏幕上，代表生命迹象的密集红点，在爆炸发生的瞬间，被一个巨大的高温能量团彻底覆盖，然后……全部消失。
无一生还。
乔晖，作为庄园的总负责人，自然也在其中。
这个结果，让楚灵的心沉到了谷底。
死了。
死无对证。
关于poppy的真相，关于“理想国”的秘密，关于乔晖收养乔宇的真实目的……所有线索，都被这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墨少，现在怎么办？”
“封锁消息。”墨予白当机立断，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对外宣称，庄园瓦斯爆炸，意外事故。关于夏志远和‘K’组织的任何信息，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
“是！”
“另外，”墨予白侧头，扶着楚灵的手臂收得更紧，“准备回京市。”
这场仓促的西雅图屠神之行，结束得同样仓促。
神被屠了，可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阴云，却似乎变得更浓了。
***
两天后，京市，天阙公寓。
飞机落地的疲惫还未散去，门铃就被人按得震天响，那架势不像是拜访，倒像是要破门而入。
墨予白通过监控看到门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眉头一皱，还是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季晨就疯了一样冲了进来，他双眼布满血丝，眼下的青黑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墨总！”他一把抓住墨予白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告诉我，都是假的！新闻上说的是假的！”
墨予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残忍。
“乔晖……他真的……死了？”季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墨予白终于给了他一个轻微的点头。
季晨抓着他的那只手，瞬间松开了。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踉跄着撞在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发出一声介于哭和笑之间的、破裂的声响。
“死了……也好。”他喃喃自语，像在说服自己，“死了，小宇就永远不会知道，他敬爱了二十年的养父，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魔鬼……死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结束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楚灵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水，静静地看着他。
“季晨，你真的觉得，这就结束了吗？”
季晨猛地抬头，茫然地看着楚灵。
“乔晖是死了，但他是谁？他为什么会成为poppy？他背后还有谁？那个代号‘理想国’的徽记，到底代表了什么？”楚灵每问一句，季晨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最重要的是，”楚灵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你弟弟乔宇，现在还在林谦手上。你真的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座比监狱还可怕的‘收藏室’里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季晨的心脏。
是啊，他怎么忘了。
最大的恶魔虽然死了，可小宇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变。
他依旧是笼中的金丝雀，只不过，从一个牢笼，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更华丽、也更危险的牢笼。
“那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季晨抱着头，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嘶吼，“林谦那个疯子……我斗不过他！”
“那就把他带回来。”
墨予白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绝望的力量。
“用你自己的方式，把他从林谦身边，堂堂正正地带回来。”
“我？”季晨抬起通红的眼睛，满是自我怀疑，“我怎么可能……”
“你可以。”墨予白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是他唯一的亲人。林谦能锁住他的身子，锁不住他的心。而你，是你弟弟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
季晨怔住了。
“这是一场心理战。”楚灵站起身，走到季晨身边，蹲下身与他对视，“我们要让乔宇，主动对林谦关上心门。林谦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藏品’，一个会对他笑，会依赖他的乔宇。当这个藏品不再完美，甚至开始长出尖刺反抗主人的时候，你觉得，那个偏执的收藏家，还会保留多少兴趣？”
楚灵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季晨被绝望和迷茫填满的脑海。
他看着眼前配合默契的两人，眼中渐渐重新燃起了光。
“好！”他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抹了把脸，“我听你们的！只要能救小宇，让我做什么都行！”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楚灵的工作台传来！
“有外部入侵！”
楚灵脸色一变，立刻冲到电脑前。天阙公寓的安防系统是他亲手编写的，堪称铜墙铁壁，竟然有人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摸进来！
他双手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迅速追踪那个诡异的Ip地址。
对方没有窃取任何信息，也没有发起攻击，反而像是在炫耀一般，强行在他面前的屏幕上，弹开了一个视频窗口。
那是一个实时监控画面，镜头正对着海市郊区，一栋熟悉的别墅。
是乔家。
下一秒，一个戴着黑色手套的、看不见面孔的人，出现在画面里。他走到别墅二楼的书房窗前，伸出手，用某种猩红的液体，在光洁的玻璃上，一笔一划地画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符号。
一个由古典乐谱和一朵盛开的兰花组成的徽记。
poppy的标志！
画完之后，那人甚至还对着镜头，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视频戛然而止。
整个公寓，死一般的寂静。
楚灵的身体僵在原地，脑海里，二十多年前的车祸、闻殊桐的死、那个代号“理想国”的绝密档案……所有碎片疯狂地拼接在一起。
他猛地转头，看向墨予白，声音冰冷而干涩。
“他没死。”
“或者说，‘poppy’，从来都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