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予白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楚灵,凑近他,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
那副样子,像是领地被侵犯、即将暴起伤人的野兽。
“你放手!”楚灵手腕剧痛,挣扎着,却根本撼动不了男人分毫。
“回答我!”墨予白低吼,声音太大,引得路过的行人都纷纷侧目,“你是不是又跟他搅在一起了?楚灵,我的话你是不是都当耳旁风了!”
楚灵又羞又恼,他没想到墨予白竟然会跟踪他。
“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楚灵被他逼急了,口不择言地顶了回去,“你凭什么管我!”
“凭什么?”
墨予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拽着楚灵,粗暴地将他塞进副驾驶,自己也跟着上了车,然后“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车内空间骤然收缩,他身上那股混着烟草和怒火的气息,几乎烫得楚灵皮肤发麻。
“就凭我是你哥!”
墨予白俯身过来,双手撑在座椅两侧,将楚灵死死地困在自己和椅背之间。
“就凭你现在住在我墨家,是我墨予白的弟弟!”
又是这句话。
又是这个“弟弟”的身份。
楚灵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烦躁和逆反心理,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哥哥?”
他忽然不挣扎了,反而冷笑一声,抬起头,迎上墨予白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
“墨予白,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弟弟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戳穿了墨予白所有的伪装。
男人俯身的动作猛地一僵,呼吸都停了半拍。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楚灵笑得更冷了,他盯着墨予白,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每天接我上下班,守着我吃饭,这是哥哥会做的?”
“你半夜闯进我房间,对我动手动脚,这也是哥哥该做的?”
“那你现在这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是你对你亲妹妹墨语嫣也会有的态度吗?”
楚灵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狠狠砸进墨予白的心脏。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借口,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是的,他从来就没能把楚灵只当成弟弟。
从在海市医院里,听着父亲怒吼着说出楚灵为他做的一切时,那份扭曲的兄弟之情就已经变质了。他嫉妒,他疯狂,他想把这个人重新锁回自己身边,用“哥哥”的名义,天经地义地占有他的一切。
“我……”
墨予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强势和理直气壮,在楚灵清醒又嘲讽的质问下,都变成了一个苍白的笑话。
看到他这副样子,楚灵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不想再跟墨予白这样纠缠下去了。
“停车。”楚灵推开他,声音恢复了平静,“我要下车。”
墨予白却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墨予白,我让你停车!”楚灵加重了语气。
男人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哀求。
“楚灵……”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别走……别再离开我了,行不行?”
他像个快要溺水的人,死死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楚灵的心,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他不能再给墨予-白任何希望,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楚灵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季晨”两个字。
墨予白的视线瞬间凝固在那两个字上,刚刚褪去的疯狂和暴戾,以更加汹涌的姿态重新席卷而来。
“你还敢接他的电话!”
墨予白怒吼一声,疯了一样扑过来抢楚灵的手机。
楚灵下意识地躲闪,墨予白却扑了个空,整个人因为惯性朝他压了过来。
混乱中,楚灵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季晨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楚灵,你到家了吗?我刚刚查到了一点新东西,关于那个‘K’基金……”
“K基金”三个字一出,墨予白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他不是傻子,他立刻意识到,楚灵和季晨的见面,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楚灵也顾不上跟他对峙,急忙对着电话那头说:“我现在不方便,晚点打给你。”
说完,他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墨予白坐回驾驶座,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楚灵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们……在查什么?”
楚灵犹豫了一下。
他本不想把墨予白牵扯进来,但眼下的情况,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墨家,墨予白有权知道。
“在查二十三年前,婴儿调换案的真相。”
墨予白的身体猛地一震。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当年被调换的,可能不止我和阳光。”楚灵看着他,缓缓说出了那个颠覆性的事实,“李娟在撒谎,她背后还有人,一个比陆家更可怕的敌人。而季晨,他有我需要的线索。”
墨予白彻底愣住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这个信息。
嫉妒和愤怒,被一种更深沉的、来自未知的恐惧所取代。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纠结于和楚灵之间的爱恨情仇,却忽略了背后那只搅动风云的黑手。
“所以,你跟他合作,就是为了查这件事?”墨予白的声音干涩。
“是。”
墨予白沉默了。
他发动车子,一言不发地朝老宅开去。
一路无话。
直到车子停在别墅门口,墨予白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灵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
“告诉你,然后让你像现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发疯吗?”
墨予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火辣辣的,全是懊恼和悔恨。
“我……”
“墨予白,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楚灵打断他,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有我自己的思想和行动。如果你真的想当一个‘好哥哥’,就请你先学会尊重我。”
说完,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
墨予白一个人坐在冰冷的车里,看着楚灵消失在门内的背影,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秦昊的电话,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微微发抖。
“给我查一个叫‘K’的离岸基金,动用一切力量,我要知道它背后所有的一切!”
电话那头应了声“是”。
墨予白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还有,给我盯死了季晨。”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偏执。
“他跟楚灵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要知道。”